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读趣网 > 都市言情 > 怒踏山河 > 第29章 星火燎原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端掉残余据点的行动,比预想中要顺利得多。松本背包里那份标注精细的地图,在杨靖宇摊开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成为插进敌人心脏的利刃。地图上用红蓝两色标注的暗哨位置,甚至连换岗时间都用蝇头小楷写得清清楚楚——这恐怕是松本为自己留的后路,如今却成了抗联的指路明灯。

奉天城西的钟表铺子,门脸比哈尔滨的时光钟表行还要小上三分。陈青山带人摸到后院时,掌柜正佝偻着身子往墙缝里塞密电。月光照见陈青山腰间那半块字铜牌,老掌柜的脸地失了血色,手里的电报纸簌簌抖成秋风里的叶子。

王把头的血,没白流。林晚秋捏着从墙缝里搜出的电文,指尖泛白。那些密电记录着日军秋季扫荡的详细计划,连抗联几个隐蔽营地的经纬度都标得精确——若不是及时端了这个据点,蒙江营地怕是要遭灭顶之灾。电文末尾还有个墨迹未干的附注:据悉抗联获密码册,各据点需立即更换密电本。

消息传回蒙江时,山坳里的蒲公英正撑开毛茸茸的伞。沈文儒带着学生们连夜把电文抄了五十份,桦树皮不够用,就把军训教材的扉页撕下来裁成纸条。苏婉用烧黑的树枝在每张纸条角落画了个小小的钟表图案——这是新约定的紧急信号。天蒙蒙亮时,十个联络兵揣着温热的纸条消失在晨雾中,鞋底都沾着菜园里新翻的湿泥。

李家村的老人托人捎来袋新晒的榛蘑,附的纸条上字迹歪斜却有力:后生们缺啥吱声,地里的土豆快熟了,够你们吃半月。送蘑菇的小伙子挠着头补充:俺爷说啦,鬼子要是再来,咱就学古人搞空城计——村口摆酒坛,院里挂红灯,保准让小鬼子心里发毛!

陈青山蹲在溪边洗蘑菇,小梅蹲在旁边帮忙捡。溪水映着两人的影子,晃动的波纹里能看见营地新架的晾衣绳上飘着刚染的土布——那是用核桃皮和茜草根染的黄褐色,藏在林子里就像融进了大地。小梅突然指着水里的倒影笑:青山哥,你头发比刚来时长多了,都快盖住脖子了。陈青山摸了摸发梢——确实长了,乱蓬蓬地卷着草屑,早没了沈阳钟表铺学徒的斯文。水波晃动的间隙,他看见自己眼底沉淀的某些东西,比枪管上的烤蓝还要深沉。

等胜利了,小梅用树枝在水面划出层层涟漪,我想回沈阳看看。掌柜爷爷说,他藏的那些进步报纸还在钟表铺地板下呢,最上面那张印着东北是我们中国的

陈青山把洗好的蘑菇装进柳条筐:会回去的。到时候让沈哥哥教你念报纸,念那些说中国人站起来了的话——咱们不仅要念,还要把那些话刻在每一根铁轨上,让南来北往的火车都带着咱们的声音跑。

入秋时,日军的秋季扫荡果然来了。但这次抗联早有准备——沈文儒带着学生们走访了七个村庄,用烧黑的树枝在桦树皮上画出精细的地形图:哪片白桦林适合打埋伏,哪条山沟的回音能放大枪声,甚至连哪块崖壁能反射手榴弹的爆炸声都标得明明白白。百姓们把粮食藏进地窖,又在山口堆出许多假工事,还用稻草扎成扛枪的人形,远远看着真像大队人马在活动。

黑风口一役打得尤其漂亮。陈青山带着小队故意暴露行踪,日军追着他们钻进山沟,脚刚踩进雪窝就听见脆响——李家村的汉子们连夜挖的陷阱里,削尖的桦木杆还带着树皮的清香。日军乱成一团时,林晚秋带着埋伏在崖上的战士往下扔手榴弹,爆炸声混着敌人的惨叫,在山沟里滚出长长的回音。有个年轻战士擦着枪笑:这叫啥?这叫百姓帮咱搭戏台,咱给鬼子唱台送葬戏

陈青山没笑。他蹲在崖边清点缴获的枪支,手指抚过枪托上印着的樱花徽记。远处林子里飘来歌声,是沈文儒教学生们唱的《松花江上》——调子飘在风里,颤悠悠的,却比手榴弹爆炸声更让人心头发烫。歌声穿过染霜的枫树林,惊起一群准备南迁的候鸟,扑棱棱的翅影掠过战士们头顶。

等打完这仗,林晚秋递过来块烤土豆,土豆皮烤得焦脆,裂口处冒着白腾腾的热气,咱把沈文儒教的字刻成木牌,插在每个牺牲同志的坟前吧。

陈青山咬了口土豆,烫得直哈气,心里却暖烘烘的:得刻大点,让过路的人都看见——这是中国人的坟,坟里躺着的是不让鬼子糟蹋咱们土地的英雄。

深秋的山林褪尽绿意,漫山遍野都是燃烧般的红黄色。抗联的队伍像滚雪球般壮大——有从奉天逃出来的学生,眼镜腿用细绳拴着挂在耳边;有被日军抢了粮食的农民,手掌上的老茧比枪栓还要厚实;甚至有几个从伪军中逃出来的兵,背着三八式步枪来投诚,枪膛里还留着未击发的子弹。杨靖宇把新缴获的枪支分发给他们时,总让陈青山先教——青山懂枪,更懂为啥扛枪。

陈青山教瞄准时,总要把枪托抵在学员肩窝,带着他们的手指触摸扳机上的防滑纹:枪要对准鬼子,心要想着百姓。咱扛枪不是为了自己活,是为了让地里能种出金灿灿的庄稼,让娃娃们能坐在亮堂的屋子里念书。有个从伪军逃出来的兵听得红了眼眶:以前听鬼子说大东亚共荣,屁!这才是正经人该干的事!

这天傍晚,陈青山站在坡上望远。夕阳给每个村庄都镀上金边,各家烟囱冒起的炊烟像插在大地上的线香,一缕缕地往澄澈的天空飘。林晚秋走过来,手里捏着张新抄的捷报:长白山分队端了日军的军火库,缴了二十箱子弹!电报里说,老百姓把自家门板拆下来帮咱们运弹药呢。

风从南边吹过来,带着庄稼熟透的甜香,混着营地炊事班煮野菜粥的香气。陈青山想起刚从四平劳工营逃出来时,雪地里只有他一个人踉跄的身影;如今坡下的营地炊烟连片,战士们擦枪的油布在夕阳下反着光,学生们围坐在石板旁念报纸,小梅跟着炊事班阿姨晾晒土豆干——去年雪夜里那点星火,不知不觉间,竟燎成了暖烘烘的一片。

快了。陈青山望着远处的炊烟,轻声说。暮色中传来战士们练习拼刺的呼喝声,惊起归巢的鸟雀。

林晚秋跟着望过去,眼里落着最后的天光:嗯,快了。

北境的寒气还在松针上凝结成霜,但地火已经烧起来了。这火里有枪膛摩擦的热度,有桦树皮上读书声的暖意,有百姓冒着热气递过来的土豆香——烧得旺,烧得久,早晚会把鬼子的铁蹄烧化成铁水,把这片冻土烧出春天该有的生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