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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的时间仿佛被某种粘稠的物质所拉长,每一息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龙涎香的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中袅娜盘旋,却无法掩盖空气中逐渐弥漫开的、一丝极淡的、由冷汗与痛苦蒸腾出的微妙气息。

萧执的手指并未离开沈沐的脸颊,那冰冷的触感与指尖下滚烫的肌肤形成诡异而令人心悸的对比。

他细细描摹着那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宇,拂过不断渗出冷汗的鬓角,感受着指腹下细微的、无法抑制的痉挛。

这是一种全然的掌控,一种对脆弱生命的肆意审视,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冷静。

沈沐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撕裂般的痛楚中浮沉。

那冰冷的触摸时而像是一根将他从溺毙边缘强行拽回的绳索,时而又像是将他推向更深深渊的推力。

他无法思考,无法分辨,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

破碎的呜咽和含糊的呓语不受控制地从他喉间溢出,混合着沉重而紊乱的呼吸,成了这寂静寝宫内唯一的声音。

“……痛……”

“……为什么……”

这些零碎的词句,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与哀求,与他平日里的沉默冷硬判若两人。

萧执倾听着,眼底的暗色愈发浓重。

他喜欢这种声音,喜欢这种彻底剥离伪装后最本真的反应。

这比任何完美的忠诚都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满足。

他俯身更近,几乎贴着沈沐的耳廓,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催眠,又如同诅咒:

“痛吗?”他问,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怜悯,只有探究与一丝隐秘的愉悦,“记住这痛楚。它是你的一部分,是朕让你记住的……”

他的话语像是一把冰锥,凿击着沈沐混乱的意识。

沈沐的身体猛地弹动了一下,像是试图躲避,却又无力挣脱。

汗水将他额前的黑发彻底浸透,黏在苍白的皮肤上,更添几分狼狈与脆弱。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随即是内侍总管李德全小心翼翼、几乎含在嗓子眼里的请示:“陛下……太医……已在殿外候旨。”

显然是萧执早已预料到情况,提前令人去传唤了太医,却又刻意让其候在门外,直到此刻方才通传。

萧执的目光依旧胶着在沈沐身上,甚至连头都未回,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宣。”

寝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须发花白、提着药箱的老太医低眉顺眼、脚步极轻地走了进来,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张望,径直跪倒在距离龙榻数步之遥的地上:“臣,叩见陛下。”

“过来。”萧执的命令简洁至极。

老太医连忙起身,躬着腰,谨慎地靠近龙榻。当他看清龙榻上的人并非陛下,而是一个面色惨白、冷汗淋漓、显然正处于极大痛苦中的俊美男子时,饶是见多识广,心中也不由得骇然一惊。

尤其是陛下那只正停留在男子脸颊上的手,以及男子那异常的状态和所处的龙榻位置……这一切都透着一股极其不寻常的、令人胆战心惊的气息。

但他不敢有丝毫表露,甚至不敢多想,立刻收敛心神,垂眼恭敬问道:“请陛下示下。”

“看看他。”萧执终于收回了手,负手立于一旁,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让人鉴定一件物品,“朕要知道他为何如此。”

“是。”太医连忙应声,上前几步,在得到萧执眼神默许后,才小心翼翼地执起沈沐一只无力垂落的手腕,指尖搭上脉门。

指尖触及的皮肤滚烫,脉象更是让老太医眉头瞬间紧锁。

那脉象紊乱急促,如狂风暴雨中的乱麻,时而又沉涩虚浮,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掏空了根基,气血逆冲,心神动荡之极!

这绝非寻常病症,倒像是……像是某种极为霸道的药物被骤然剥离后的剧烈反噬!

太医心中惊疑不定,额角渗出细汗。

他偷偷抬眼飞快瞥了一下陛下的神色,只见对方面无表情,眼神深冷,正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话。

太医不敢隐瞒,也不敢妄加猜测,只能据实回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陛下……这位……公子,”他实在不知如何称呼榻上之人,“脉象极为紊乱,气血亏虚甚巨,似有惊厥之兆。观其情状,冷汗不止,体若燔炭,神识昏聩……此、此乃……”

他斟酌着用词,冷汗流得更多,“此乃阴阳逆乱,神魂不安之极危之象。究其根源,似……似与某种外物骤离有关,致使五脏俱焚,百骸皆虚……”

他说得委婉,但意思已然明了。

萧执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比刚才更加幽暗了几分。

他并未对太医的诊断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可能施针用药,暂缓其苦?”

太医连忙躬身:“回陛下,施针或可暂安其神,缓解些许痛楚。但若要根治此症,需得……需得对症下药,调和阴阳,徐徐图之,急恐生变。”他暗示着,若那“外物”是关键,或许需要重新使用。

萧执自然听懂了弦外之音,却只是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那笑意冰冷至极。

“不必根治。”他淡淡道,声音里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朕只要他此刻不那么难受。施针吧。”

太医心中一寒,不敢再多言,连忙称是,打开药箱,取出银针。

在宫人的协助下,他战战兢兢地在沈沐的几处安神止痛的穴位上落下银针。

银针入体,似乎起了一些微弱的作用。

沈沐那一直紧绷着、细微颤抖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虽然依旧冷汗淋漓,意识模糊,但那破碎痛苦的呻吟声似乎减轻了一点,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得令人心慌。

萧执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注视着这一切,看着那细长的银针没入苍白的皮肤,看着榻上的人因这细微的缓解而本能地微微舒展了眉头。

过了一会儿,太医起针,再次回禀:“陛下,针力已行,公子应能暂得片刻安宁。但此乃权宜之计,若根源不除,恐……”

“朕知道了。”萧执打断了他,挥了挥手,“退下。今日之事,若有半字泄露……”

太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臣不敢!臣今日从未踏入寝殿半步!陛下明鉴!”

“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