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无数个念头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在他脑海中疯狂地盘旋、冲撞。
硬闯?
无疑是自寻死路,甚至可能求死都不能。
下毒?
且不说在这严密看守下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获取到有效的毒药,赵培和太医对每一道膳食、每一碗汤药的检查,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根本无机可乘。
伪装?
他连一身能够遮掩身份、便于行动的,不属于“沈公子”的寻常衣物都找不到。
他曾是顶尖的影卫,精通潜伏、刺杀、获取情报,可那些技能,在失去力量、身处绝对监控的境地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甚至可悲地意识到,自己对这座皇宫布局的熟悉,对明哨暗岗、巡逻规律的了解,在失去了赖以执行计划的内力与健康的体魄后,变得毫无用处。
他知道哪条路径通往宫墙最近,知道哪个废弃宫苑的角落最适宜躲藏,知道侍卫换防的短暂间隙……可是,知道又如何?
他没有力量去快速穿越那些漫长的宫道,没有敏捷去躲避巡逻队伍锐利的目光,没有耐力去支撑他完成任何一个看似简单的环节。
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鲜血淋漓般痛楚的认知,狠狠地击中了他——剥离了“影卫”的身份,脱离了陛下那令人窒息的“恩宠”,他沈沐,原来什么都不是。
他既不是能护卫君王的利刃,也不是能啸傲江湖的侠客,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连自身最基本命运都无法掌控的彻头彻尾的废人!
这份认知带来的巨大屈辱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如同雪崩般轰然压下,几乎将他的脊梁彻底压垮。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上,迅速模糊了他刚刚恢复清晰的视线。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即将冲喉而出的呜咽与悲鸣硬生生堵了回去。
肩膀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冰冷的泪水无声地滑过苍白的面颊,滚烫地灼烧着皮肤,最终迅速洇入身下柔软却冰冷的丝绸枕衾,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如同绝望印记般的痕迹。
他哭得悄无声息,连呼吸都刻意压抑成细弱游丝的状态,生怕被外间哪怕只是路过的一名宫人察觉出丝毫异常。
在这座宫殿里,脆弱是致命的奢侈品。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在卑微地祈求一份最基本的自由,只是想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束缚,去呼吸一口宫墙外那不再掺杂龙涎香气的,清冷的空气而已。
为何对他而言,这就成了遥不可及需要用生命和尊严去反复赌博,却依旧看不到希望的奢望?
难道他这条从饥荒和死亡边缘捡回来的命,他这被赋予了“沈沐”之名、承载着朴素祝愿的人生,最终的意义,就只是为了被圈养在这金玉其外的方寸之地,做一只被拔光了所有利爪与尖牙只能依靠主人投喂和“怜爱”才能存活的玩物,直至生命之火在屈辱中彻底燃尽,无声熄灭?
他不甘心啊!胸腔里那股属于“十七”的、属于荒野求生“野娃”的不屈与倔强,仍在灰烬中发出微弱的呐喊。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他悲哀地想到,自己甚至连自我了断这条路都被堵死了。
萧执不会允许,那个偏执的帝王绝不会允许他的所有物以这种方式脱离掌控。
而那些看守他的宫人,更会因为惧怕帝王的迁怒而将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绝不会给他任何寻求永恒安宁的机会。
他活着,是帝王精心收藏的不容损毁的玩物。
他死了,恐怕连尸体都会被以某种方式“保存”起来,永远禁锢在这座华丽而冰冷的坟墓里,不得超生。
巨大的悲恸和如同深渊般的无力感,最终汇成了毁灭性的海啸,将他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也彻底卷走,吞噬。
他蜷缩在锦被之下,将自己紧紧包裹,像一只在暴风雪中失去了所有庇护,只能凭借本能蜷缩起来等待命运裁决的幼兽,独自舔舐着灵魂深处鲜血淋漓的伤口,却看不到任何愈合的可能,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在前方蔓延。
窗外,夜色深沉,呜咽的寒风不知疲倦地穿过重重宫阙,发出如同无数冤魂在低泣的声响。
这声音,一遍又一遍,盘旋在乾元宫上空,仿佛是为他一人奏响的,永无止境的哀歌。
沈沐在冰冷与泪水中,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再次彻底降临。
但这一次,笼罩他的,是心灵的、比以往任何一次失明都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绝望的黑暗。
前路茫茫,他似乎……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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