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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执果然如同最狡猾的猎手,对沈沐视力恢复的可能性心知肚明,却选择了按兵不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恶劣的期待,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马脚。

他将这视为一场新的、更有趣的驯服游戏,想看看这只恢复了视力、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小猫,在绝对的掌控和突如其来的“意外”面前,会是如何的惊慌失措,那强自镇定的伪装下,又会泄露怎样的真实情绪。

这日,宫人照例伺候沈沐沐浴。

氤氲的水汽带着草药香气弥漫在偏殿,温暖的水流暂时驱散了沈沐骨子里的寒意。

他闭着眼,任由宫人动作轻柔地为他擦拭,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知道,萧执虽然这几日来得少了,但一双双眼睛,一定在某个角落注视着他。

沐浴完毕,宫人为他换上干净的月白寝衣,料子柔软,却依旧单薄。

就在沈沐以为今日的“例行公事”即将结束,暗自松了口气时,萧执的声音却毫无预兆地在殿门口响起。

“都退下。”

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宫人们如同受惊的雀鸟,立刻躬身,悄无声息地迅速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殿门。

偏殿内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带着沐浴后的潮湿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沈沐的心猛地一沉,全身的肌肉都不自觉地绷紧了。

他维持着面向浴桶方向的姿势,眼神依旧努力放空,聚焦在虚无的一点,仿佛对萧执的到来毫无所觉。

他能听到萧执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正朝着他走来。那脚步声踏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沈沐的心尖上。

然后,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了。

沈沐能感觉到萧执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他完全笼罩。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那熟悉的、清冽中带着压迫感的龙涎香气,混合着刚沐浴后他自己身上散发的淡淡药草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紧接着,发生了他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事情。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起,极其轻微,但在过分安静的殿内却清晰可闻。

沈沐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几乎要失控地收缩,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强行抑制住,但垂在身侧、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尖已经冰凉,无法控制地微微蜷缩起来。

他“看”到了——尽管他极力避免视线聚焦,但那过于靠近的、极具冲击力的景象,还是无法避免地闯入了他的视野边缘。

模糊的,带着男性侵略感的轮廓,毫无遮掩地逼近他,带着一种刻意展示的、近乎羞辱的意味。

是小萧执。

他……他竟然……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羞耻、愤怒、恐惧……种种激烈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滚、冲撞,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耳根更是烫得惊人,所幸刚沐浴过,脸上本就泛红,此时也看不出什么。

可他还是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一样,每一寸皮肤都暴露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他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剧烈的疼痛让他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

不能动!不能有任何反应!他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

视线依旧死死地定在原先那虚无的点上,仿佛眼前空无一物,只有一片空气。

甚至连呼吸,他都强行压制着,不让其变得急促,尽管他感觉自己的胸腔因为缺氧而隐隐作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萧执就那样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说话。

他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作品,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沈沐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的薄红,那微微颤抖的眼睫,那绷紧到极致的下颌线条……

他看到沈沐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那是紧张吞咽口水的无意识动作。

萧执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带着残酷意味的弧度。

果然,他的小猫,看得见。

而且,正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演绎着“看不见”。

这种认知取悦了他。

他看着沈沐在他面前如此努力地维持伪装,像一只落入陷阱却还在徒劳挣扎的美丽猎物,这带给他的快感,远比直接拆穿来得强烈和持久。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炷香。

萧执终于慢条斯理地、重新整理好了衣物。

那窸窣的声响,如同特赦的钟声,让沈沐几乎要虚脱。

“看来,阿沐是真的‘看’不见。”萧执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慵懒的、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有趣实验的惬意,“连朕站在这里,都毫无反应。”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沈沐心上。

沈沐依旧僵立着,没有任何回应。他怕自己一开口,那强撑的镇定就会彻底崩溃。

萧执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沈沐还带着湿气的鬓发,动作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也好,”他低语,气息几乎拂过沈沐的耳廓,“这样,倒也省心。”

说完,他收回手,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偏殿。

直到殿门再次合拢的声音传来,沈沐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住,连忙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屏风骨架。

冷汗,后知后觉地浸透了刚刚换上的寝衣,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方才强压下去的羞耻和愤怒此刻如同潮水般反噬,让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萧执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他刚才所做的一切,就是最恶劣的、最赤裸的试探和羞辱!

而他,除了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承受这一切,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伪装在萧执面前,似乎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个男人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只,冷漠而玩味地欣赏着他的徒劳挣扎。

沈沐四肢冰冷,只觉前路漫漫,无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