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云州城的城楼上,寒风卷着砂砾 “呜呜” 呼啸。

像无数只饿狼在嘶吼。

可这凛冽的风声,却盖不住士兵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再加把劲!慢着点!别磕着炮身!”

田承嗣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寒风中被撕成碎片。

他跺了跺早已冻僵的双脚,又紧了紧狐皮大氅的领口。

“左边的绳子松半寸!对,就是这样!稳住!”

监工的哨官挥舞着皮鞭,鞭梢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士兵们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在号子声中一寸寸挪动粗麻绳。

随着一阵沉重的闷响,黝黑的长安炮终于被缓缓吊上城楼。

炮身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在冬日惨白的阳光下映出刺目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炮身上还残留着铸造时的细密纹路,如同巨兽身上的鳞片。

每门炮都有半人高,炮管粗得要两个膀大腰圆的士兵才能合抱。

炮架上用鎏金刻着 “长安炮一号” 的字样,在寒风中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炮耳处还系着崭新的红绸,本是图个吉利,此刻却在风中翻飞,似是不祥的预兆。

田承嗣站在城楼边缘,身上的狐皮大氅被西北风吹得猎猎作响。

毛领上沾着的雪粒还没化,顺着衣领滑进脖颈,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这门巨炮,仿佛已经看到它在战场上轰鸣的模样。

“周将军来得正好。”

田承嗣头也不回,盯着城楼西侧的垛口,向匆匆赶来的云州守将周骥扬了扬下巴。

“西路是回纥骑兵常走的路线,地势开阔,正好能让火炮发挥威力。这几门炮就安置在西侧,每门炮之间隔五步,形成交叉火力。”

周骥抹去额头的汗珠,目光扫过正在吊装的火炮,眼底泛起惊色:“田将军,这炮当真能镇住回纥?末将听闻,他们新得了草原狼骑,冲锋时连铁甲都能撞碎。”

“撞碎铁甲?”

田承嗣笑着转身,手掌重重拍在炮身上,震得积雪簌簌而落。

“周将军且看这炮管,精铁反复锻造二十次,内膛刻着螺旋纹路。史大人来信说,试炮时一炮轰出三里地,别说铁甲,连青石堡垒都能轰塌。”

周骥凑近细看炮架上的铭文,喉结动了动:“可咱们的士兵从未摸过这物件,仓促上阵......”

“所以才叫你来。”

田承嗣从怀中掏出一卷图纸,在垛口上展开,寒风中图纸边角猎猎作响。

“长安来的工匠正在教炮手,明日你带亲兵去学。记住,这炮要用火药包精准配比,铁弹重十斤,发射时......”

话未说完,两名士兵正费力地调整炮架。

一人扛着木楔子,一人拿着锤子,想把炮架固定在城楼上的石槽里。

田承嗣快步上前,弯腰看了看炮口的角度,连忙道:“停!把炮口再压低半寸!你们忘了?回纥骑兵冲锋时,马镫离地面不过两尺,炮口太高,炮弹会飞过他们的头顶!”

他指着城外三里处的开阔地,语气严肃:“看到那边的枯树林了吗?那里是回纥骑兵常歇脚的地方,也是他们发起冲锋的起点。把炮口对准那里,要是他们来了,咱们第一炮就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先炸乱他们的阵形!”

周骥跟着望向枯树林,突然握紧腰间佩刀:“若回纥不从西路来,绕道偷袭云州东城门?”

“早有防备。”

田承嗣展开密信,烛火在信笺上跳跃。

“妫州和檀州守军已摸清城防,我军火炮到位后,三座城池互为犄角。你看 ——” 他用匕首尖戳着地图,“东城门藏着十二门小型火炮,专打轻骑兵。只要听到梆子响,立刻......”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闷雷般从城外传来,惊起城头觅食的寒鸦。

那马蹄声由远及近,节奏凌乱,似是骑手在拼尽全力赶路。

一名斥候骑着通体黝黑的快马,马鬃上还沾着黄澄澄的尘土,脖颈处的汗水混着泥浆,在皮毛上凝结出一道道深色痕迹。

马的四蹄翻飞,踏起阵阵烟尘。

它大口喘着粗气,肋腹剧烈起伏,显然已经长途奔袭许久。

那斥候身形疲惫,翻身下马时双腿发软,差点摔倒在地。

他踉跄着扶住马鞍,定了定神,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城楼。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用蜡封好的密信,声音沙哑却透着急切:“将军!妫州和檀州急报!”

密信边缘还沾着些许草屑,似是在赶路过程中曾被随意塞在某处。

田承嗣伸手接过信笺,动作利落。

他展开信笺,目光如炬,快速扫视着上面的字迹。

当目光落在关键处时,原本紧绷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果然不出所料。” 那笑意中带着运筹帷幄的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将信笺递给身旁的周骥,同时开口吩咐道:“两座城池的守军已把城防摸透,就等咱们的火炮到位。你即刻去军械库,挑选三百斤上好火药,明日随第一批火炮运往妫州。”

说话时,他眼神坚定,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骥双手接过信笺,目光扫过信中提及的 “天成年制” 的火炮铭文,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些威力巨大的火炮。

他突然挺直腰板,胸膛高高挺起,眼神中满是斗志:“末将定会让这些铁家伙,成为悬在回纥头顶的索命钩!” 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城楼上。

田承嗣背着手,缓步走到城楼上的青铜炮身旁。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炮身,指腹缓缓擦过炮管上 “天成年制” 的铭文,那字迹历经岁月却依旧清晰。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火炮威力的信任,也有对即将到来战事的期待。

寒风掀起他的披风,他却盯着沙盘上的妫檀二州标记道:“去告诉两位守将,火炮试射时留些弹壳,做成风铃挂在城墙上。风一动,便是对敌人的战歌。”

亲兵愣了愣,随即大笑:“将军这招妙!下回回纥人听见铃声,怕是腿都软了!”

田承嗣看着士兵们搬运火炮零件的身影,听着滑轮铁链的吱呀声。

忽然想起三年前死守孤城时,用的还是投石机。

他握紧腰间的虎符,低声道:“老伙计们,该让你们看看真正的铁壁了。”

从今往后,大唐的军队,再也不用怕回纥的骑兵冲锋,再也不用靠着血肉之躯去抵挡敌人的进攻。

这火炮,就是守护燕云的底气,是大唐的底气。

“好好干!”

田承嗣拍了拍身边一名士兵的肩膀,“咱们守住了燕云,就是守住了大唐的北大门!”

士兵们齐声喊道:“守住燕云!守住大唐!”

声音在城楼上回荡,顺着寒风,仿佛传到了远方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