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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望炎的眼睛眨了一下。

他现在刚睡醒,还有点迷糊。

眼前怎么还有个人?

然后那张好看的脸瞬间从床上弹开。

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许望炎深吸了一口气。

是阮眠啊。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她不是躺在折叠床上吗?

怎么会趴在床上?

大概是醒了,坐过来之后又困了吧。

许望炎并不清醒的脑袋想出了一个较为清醒了理由。

“醒了?”

许望炎小声说道。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许望炎的声音有些奇怪。

“嗯……”

面对许望炎的询问,阮眠有些手足无措。

她低着头,看着床单,两只手绞在一起,然后分开。

明明没有问什么奇怪的问题,阮眠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她现在脑子里全是许望炎细长茂密的眼睫毛。

“怎么趴在床上?”

果然还是躲不掉吗?

阮眠在心中想着。

但实际上她想多了,许望炎真的只是疑惑她为什么会趴在床上。

“我乐意!”

阮眠小声说了一句。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趴在床上看你的脸,数你的眼睫毛吧?

这反应让许望炎愣了一下。

阮眠这人性子古怪是公认的。

但是好像还没有到喜怒无常的地步吧?

等一下。

许望炎现在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他想起刚才睁眼的时候,阮眠也是睁着眼的。

结合她刚才的反应,许望炎已经有了合理的猜测——

“你不会在我的脸上画了什么东西吧?”

没错,许望炎就是这样想的。

而这种事,阮眠也做得出来。

听到这话的阮大师深吸了一口气。

许望炎确定,如果不是在医院,如果不是白晓琳现在在睡觉,想来阮眠一定会朝自己喊上一句,快滚吧你。

“本来想在你脸上画个狗,但你已经是了。”

阮眠没什么好气。

许望炎就是狗。

她在心里骂道。

许望炎也不气,只是弯了弯嘴角。

“烦死了。”

仿佛是不解气,阮眠又在许望炎的胳膊上打了一拳。

没用力气。

许望炎忍着。

反正也不疼。

“这些医生也挺辛苦的。”

许望炎坐在阮眠旁边,小声说道。

毕竟大晚上的,还要做手术。

阮眠没有说话。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对于为什么手术会安排在晚上。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

“确实。”

许望炎见她兴致不高,只当是有些紧张,于是安慰道,

“现在国内的医疗水平已经很高了,不用担心。”

“我知道。”

阮眠点了点头,然后试图找话题,

“你说,沧医附院的医生挣钱多吗?”

“谁知道呢?”

许望炎摇了摇头。

他一直觉得医生和老师这种行业差不多,薪资可能不高的,但胜在稳定。

不过他觉得医生的薪资应该高一些。

毕竟是济世救人的行业。

但是他又想起自己之前看到一张图。

说学医惨过做鸡。

还有什么,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种话。

“听说国内其实很多医院都是处在亏损状态的。”

阮眠又说了一句。

公共设施亏钱其实是正常的。

最典型的就是地铁。

淆东也就省会历南和沧岛开通了地铁。

毕竟跑一趟都是烧钱。

“经济学上的亏损不是指,没有达到预期收入的都是亏损吗?”

许望炎有看过政治经济学。

说起来,阮眠不是马院的来着吗?

她应该学过吧。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来着。”

阮眠有些尴尬。

毕竟自己可是纯种马院学生。

而且好像老师讲过这个东西。

不过许望炎也不确定这个亏损是指亏本还是没有达到预期。

“我们乡镇的一个医院,院长给她闺女在京城买了套房子。”

许望炎突然说道。

他当然相信亏损,但是为什么亏损,他也不知道。

阮眠愣了一下。

甚至只是一个乡镇医院。

许望炎长这么大从来没去过乡镇医院。

从上小学开始,他就经常听人说,县医院治死过人。

好像隔两年就会出一次事一样。

小病不用去,大病治不好。

许曾是这么说的。

所以从他记事起,家里人有头疼脑热的,都是直接来沧医附院。

所以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多少有些惊讶。

就是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医院,竟然能榨出这么多的油水。

不过后来他见得多了,也就有些麻木了。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怎么知道的?”

“被查了呗。”

许望炎耸了耸肩。

好像根本不关心。

“说不定她闺女的买房子的钱里还有我的三十五十的呢。”

许望炎的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标准的,略带讥讽的冷笑。

“为什么会有你的三十五十?”

阮眠没反应过来。

许望炎在那里拿过药吗?

“我是纳税人啊,乡镇医院大多都是依靠地方财政拨款,说不定里面就有我纳过的税。”

许望炎语气平淡。

“你怎么会是纳税人啊?”

阮眠感觉许望炎说的东西有些莫名奇妙。

他又不工作,也没收入,纳哪门子税?

“商品有百分之十三的增值税,只要你花钱就有一部分要作为税款上缴。”

许望炎向她解释道。

这东西阮眠还真不知道。

没有人跟她说过,书上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

她有些好奇。

“因为我很重视自己的权利和义务。”

许望炎语气认真。

听到这个答案的阮眠有些语塞。

好朴实无华的理由。

“类似的事还有,和我爸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叔叔,给公安局长开车的,去年全款给他儿子在沧岛市区买了套房子,你知道当时沧岛的平均房价是多少吗?”

许望炎说着伸出了三根手指。

阮眠挑了一下眉。

“我一个小学同学,她爸妈一个是校长一个是副校长,她现在在英国。”

许望炎说的时候语气无比平静。

就像是在说自己早饭吃了豆浆油条一样。

阮眠说不出话。

不知不觉间,她呼吸有些沉重。

他对于这些人,是什么看法呢?

或者说,他是怎么看待这些手中拥有一定权力的人的呢?

她想知道,却又不敢问。

就像她对于白晓琳的病情一样。

她久久没有开口。

阮眠突然想起,许望炎之前说过,自己是农民的孩子。

他爷爷是农民,他小时候和跟他爷爷一起光脚站在土地上。

他是否会带着天然的敌意?

阮眠抿着嘴唇。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