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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存续计划”如同一道无声的雷霆,重塑了“曙光”基地的每一个角落。求生的本能与文明的尊严,交织成一股强大的向心力,驱使着所有人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然而,林烨深知,仅凭“曙光”一己之力,无论多么高效,在面对星际级别的威胁时,也如同螳臂当车。“坚盾”计划的核心——全球势力整合,必须立刻、全力推进。

他首先向远在东海之滨的“望潮镇”及其他初步建立联系的城邦,派出了一支级别更高的外交使团。这一次,带去的不仅仅是贸易的诚意,还有经过斟酌、足以引起震撼却不会引发恐慌的部分真相。

使团首领,一位沉稳干练、名为海因茨的前商队领袖,在林烨的授意下,向“望潮镇”及其试图影响的周边城邦长老会,展示了经过处理的资料:关于“净化者”并非单纯狂信徒,而是受某种外星意识操控的“清理工具”的证据(隐去了“收割者”的具体信息,以免引发彻底绝望);关于“天幕”遗产中蕴含的、足以改变废土格局的科技潜力;以及,“曙光”愿意在平等、互惠的基础上,共享部分非核心技术,共同应对迫在眉睫的、远超废土内部争斗的生存危机。

“……诸位长老,”海因茨站在由珊瑚和旧世金属搭建的议事厅中,声音清晰而恳切,“我们脚下的船只再坚固,也无法独自对抗席卷整个海洋的风暴。‘净化者’的威胁,并非只针对‘曙光’。当他们的‘净化’之光再次亮起,没有任何一座城邦能够幸免。我们拥有技术,你们拥有海洋的资源和人力的韧性。联合,不是吞并,是为了让我们所有人,都能在这片废土上,继续看到明天的太阳。”

海因茨带来的部分技术样品(改进的通讯设备和医疗用品)以及那不容置疑的关于共同威胁的论证,在沿海城邦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和激烈的争论。恐惧、怀疑、对自主权的担忧,与对生存的渴望、对强大力量的向往相互碰撞。

最终,在经过数日的艰难磋商后,以“望潮镇”为首的五个较大沿海城邦,做出了一个谨慎而具有历史意义的决定:他们同意与“曙光”建立“东海-曙光联合防御委员会”,作为一个松散的协调与资源整合平台,优先在情报共享、有限技术交流和应对“净化者”威胁方面进行合作。这远非真正的统一,但却是打破隔阂的第一步。

几乎在东海方向取得突破的同时,负责与“北风联盟”接触的、由雷娜亲自指挥的侦察小队,也捕捉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契机。

他们冒险抵近侦察,发现“北风联盟”在雪山脚下的挖掘工程遇到了巨大的麻烦——他们似乎触动了山体内某种“天幕”遗留的防御机制,引发了局部岩层结构不稳和强烈的能量干扰,工程进度严重受阻,甚至出现了人员伤亡。而他们的勘探设备,对这种基于“创世”引擎理论的能量干扰束手无策。

雷娜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展示价值、撬开对方坚硬外壳的绝佳机会。她冒着极大的风险,通过隐秘渠道,向“北风联盟”的前进基地发送了一段经过加密的讯息:

“‘曙光’致意‘北风’。我们观测到贵方工程受阻。我们对处理此类‘天幕’能量异常拥有独特经验。无意刺探贵方目标,仅提议进行有限度的技术援助,以换取关于北方冻原及‘净化者’动向的情报共享。望斟酌。”

这是一场赌博。对方可能对此不屑一顾,甚至可能视为挑衅。

然而,一天后,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小型垂直起降飞行器,在夜幕的掩护下降落在侦察小队预设的接触点。从上面走下来的,不是全副武装的士兵,而是一名穿着厚实防寒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子,他自称是“北风联盟”的首席工程师,沃克。

沃克的姿态依旧带着北方人特有的冷硬和警惕,但言语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急切:“你们真的能解决那种能量干扰?如果欺骗我们,‘北风’的怒火将冰封你们所谓的‘曙光’。”

雷娜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出示了一个便携式的、基于“秩序之锚”原理制造的微型稳定器原型,并当场演示了其对附近一处微弱辐射异常点的稳定效果。

看着那原本不稳定的辐射读数在微型稳定器的作用下迅速趋于平稳,沃克冷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技术,尤其是能解决实际难题的技术,是废土上最硬的通货。

经过一番紧张而直接的谈判,一项临时的、充满不信任的协议达成了:“曙光”派出一个小型技术专家组(由李明带队),在“北风联盟”的严密监视下,协助他们稳定挖掘点的能量干扰;作为回报,“北风联盟”将提供关于北方冻原地理、资源分布,以及他们所见过的“净化者”活动情报。同时,双方默许在雪山能源项目最终归属明确前,暂时保持非敌对状态。

这是一个脆弱的、基于利益交换的停战协议,远非盟友,但至少暂时化解了一个方向的直接军事压力,并为未来可能的进一步合作埋下了极其微弱的伏笔。

东西两线的外交突破,消息传回“曙光”,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林烨趁热打铁,以“东海-曙光联合防御委员会”和与“北风联盟”的临时协议为初步框架,向所有已知的、具有一定规模的幸存者势力(包括一些保持中立的流浪者大型部落和边远聚居地),发出了题为《致焦阳星全体幸存者》的加密广播。

广播中,他首次公开提出了构建“焦阳星幸存者联合阵线”的构想。他避开了“联邦”、“政府”等可能引发抵触的词汇,强调这是一个以“生存”为最高目标、尊重各势力自治、专注于技术共享、情报协调和共同防御(特指对抗“净化者”及未知外星威胁)的松散联盟。

他承诺,“曙光”将向所有加入阵线的成员,有限度地开放部分农业、医疗和基础工业技术,并协助建立通讯网络。同时,他也明确要求,各成员需承诺停止无谓的内斗,共享关于“净化者”和异常事件的情报,并在遭遇“净化者”攻击时相互支援。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提议。它试图在破碎的废土上,用共同的威胁和生存的希望作为粘合剂,将一盘散沙般的人类残余力量,初步凝聚起来。

提议引发了轩然大波。有的势力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曙光”扩张的阴谋;有的持观望态度,打算看看东海城邦和“北风联盟”的反应;但也有一部分长期在夹缝中求生、饱受“净化者”或大型掠夺者困扰的小型势力,看到了希望,开始尝试与“曙光”接触。

“地球联邦雏形”——这个在旧世界史书中才存在的词汇,此刻,在这片满目疮痍的焦阳星废土上,正以一种极其原始、充满裂痕、却又无比坚韧的方式,开始孕育。

林烨站在指挥所里,看着地图上逐渐被标注出来的、表示意向接触或初步合作的势力标记,心中没有太多喜悦,只有如履薄冰的沉重。

他知道,这个雏形脆弱得如同琉璃,内部充斥着猜忌、利益冲突和百年战乱留下的深刻伤痕。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其分崩离析。

但这是必须迈出的一步。只有在“焦阳星幸存者联合阵线”这个粗糙的框架下,他们才能更有效地整合资源,避免内耗,集中力量去面对那来自星空深处的、真正的末日审判。

前路依旧黑暗,但至少,在这片黑暗之中,已经有人开始尝试点亮火把,并呼唤着更多的持火者聚集。文明的微光,能否在这最后的黑暗中连成一片,照亮通往未来的险径,答案,掌握在每一个挣扎求生的幸存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