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拓者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视界”基地外围永恒的寂静。通用识别信号的脉冲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友善的回应,反而像是捅了马蜂窝!
几乎在信号发出的同时,环形屏幕上的雷达告警瞬间被刺目的红色淹没!从月球背面阴影的各个角落,从那些巨大建筑结构的缝隙和伪装陨石坑中,猛地窜出数十个高速目标!
它们并非“蜂群”无人机那种小巧灵活的型号,而是更大、更狰狞的杀戮造物——【“天幕”轨道防御平台 - “利刃”级】!这些平台形如展开的金属蝠鲼,翼展超过二十米,表面覆盖着厚重的装甲和多个能量武器发射口,引擎喷出幽蓝色的离子流,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下划出致命的轨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向着“开拓者号”猛扑过来!
“规避!全功率规避!”雷娜的厉喝在舰舱内回荡,她双手死死抓住指挥椅的扶手,身体因飞船的剧烈机动而摇晃。
飞行员几乎是凭着本能,将操纵杆猛地拉到底!“开拓者号”那笨重的舰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以一个近乎极限的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数道交叉射来的炽白色能量光束!光束擦着舰体掠过,将远处一块无辜的月球岩石瞬间汽化。
“能量屏障强度下降至78%!”李明盯着控制台,声音急促,“一次齐射就掉了这么多!不能硬扛!”
“铁臂!带你的人去下层炮位!用近防炮清理靠近的小型目标!”雷娜快速下令,尽管“开拓者号”的武装极其有限,只有几门用于清除碎片的轻型近防能量炮。
“明白!”铁臂吼了一声,带着几名陆战队员冲向下层甲板。
真空中的战斗,寂静而致命。没有声音,只有飞船结构承受过载的嘎吱声、仪器警报的蜂鸣、以及队员们在通讯频道里短促有力的报告和指令。
“开拓者号”在雷娜的指挥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利用月球微弱的引力和自身有限的机动性,在“利刃”平台编织的火力网中穿梭、翻滚。近防炮喷射出短促的能量束,试图驱散那些试图贴近、发射导弹或进行撞击的小型自杀式无人机。
阿雅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住固定在墙上的扶手。她不需要看屏幕,那强烈的、充满了冰冷杀意和扭曲意志的能量波动,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感知。“左边!有三台……它们能量在汇聚,要齐射!”她突然尖声预警。
飞行员毫不犹豫,猛地向右前方推杆,同时启动姿态发动机!“开拓者号”刚刚偏离原轨道,三道粗大的能量光束便擦着它左舷掠过,将那片空域化为能量的炼狱。
“干得好,阿雅!”雷娜赞道,同时大脑飞速运转。这样被动挨打不行,“开拓者号”的能源和结构都撑不了多久。必须靠近基地,利用其复杂结构作为掩护,并寻找登陆机会。
“瞄准那个最大的建筑缺口!冲进去!”雷娜指着主屏幕上,“视界”基地主体结构上一个如同被巨兽撕咬出的、边缘还残留着熔融痕迹的巨大破口。那里似乎是旧时代撞击或内部爆炸造成的,也是防御火力相对薄弱的区域。
“开拓者号”引擎发出过载的咆哮,顶着密集的火力,如同醉汉般歪歪扭扭地冲向那个缺口。能量束不断在舰体周围炸开,护盾能量读数如同雪崩般下跌。
“护盾能量低于30%!舰体多处被击中,3号引擎部分失效!”李明的报告带着绝望。
“就要到了!坚持住!”雷娜死死盯着前方那越来越近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破口。
就在“开拓者号”即将冲入缺口的瞬间,一架“利刃”平台如同鬼魅般从侧面阴影中冲出,主炮口凝聚起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能量光芒!它计算好了提前量,这一击,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下层甲板传来铁臂狂暴的怒吼和近防炮疯狂到极致的嘶鸣!数道能量束并非射向“利刃”平台坚固的主体,而是精准地打在了其主炮炮管与基座的连接处!
“轰!”
太空中爆开一团无声的火球!那架“利刃”平台的主炮在即将发射的前一刻被生生打断,引发了内部能量回路的殉爆,整个前半部分结构都被炸得粉碎,残骸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
“漂亮!”通讯频道里响起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
借着这个宝贵的空隙,“开拓者号”猛地扎进了“视界”基地那巨大的破口之中,如同受惊的鱼儿躲进了珊瑚礁的缝隙。
内部并非安全的港湾。巨大的通道错综复杂,布满了断裂的管线、飘浮的设备和冻结的冰晶(水蒸气凝结)。零重力的环境让一切移动都变得困难而诡异。更可怕的是,内部的自动防御系统被彻底激活!隐藏在墙壁和天花板后的旋转机炮塔如同毒蛇般探出头,喷射出密集的实体弹幕;无形的激光网格在通道中扫过,能将任何触碰到的物体切割开来;还有一些如同金属蜘蛛般的小型机器人,利用磁力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快速爬行,试图接近并自爆。
“弃舰!准备登陆作战!”雷娜当机立断。“开拓者号”受损严重,在如此复杂狭窄的环境下更是活靶子。
队员们迅速穿上简易的宇航服(主要提供氧气和基本防护),检查武器。铁臂和他的陆战队员率先利用磁力靴吸附在甲板上,用能量步枪和加装的破甲榴弹,与涌来的防御单元激烈交火,为其他人开辟道路。
李明快速将关键数据下载到便携设备中。阿雅则努力感知着方向,她的手指向通道深处:“那边……那个‘巨大意识’的感觉……更清晰了……还有……很多……痛苦的‘回声’……”
“跟紧阿雅!目标是基地核心区域!”雷娜下令,她手持一把经过改造、适合太空环境使用的狙击步枪,精准地点射着远处的炮塔和激光发射器。
小队沿着破败的通道,且战且进。零重力下的战斗异常艰难,每一次开枪都会带来反作用力,需要不断调整姿态。飘浮的碎片和突然出现的防御陷阱更是致命的威胁。不时有队员被流弹击中或被激光擦过,宇航服破裂,在真空中迅速失去生命。
牺牲,在沉默中发生。
他们穿过曾经是生活区的、如今已是一片冰冻废墟的区域,看到了被遗弃的、保持着生前惊恐姿态的冰冻尸体;他们路过了标注着“高危实验区”的、被厚重闸门封锁的通道,门缝里渗出令人不安的幽绿光芒和低沉的、非人的蠕动声;他们甚至在一个巨大的观测厅里,看到了指向格利泽581方向的、依旧在缓慢自动调整角度的巨大射电望远镜阵列……
“视界”基地,如同一个巨大而诡异的墓穴,埋葬着旧世界的野心与疯狂。
终于,在阿雅的指引下,他们突破了层层防御,抵达了一扇极其宏伟、表面流动着微弱能量纹路的合金大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中央一个复杂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接口。
“就是这里……”阿雅看着那扇门,身体微微颤抖,“那个‘意识’……就在门后面……很强大……很……悲伤?又很……愤怒?”
李明尝试将便携设备接入大门接口,屏幕立刻被乱码和警告信息刷屏。
【…最高权限隔离区…‘阿卡夏回声’数据库…检测到未授权访问…】
【…生物特征验证 required…匹配度低于阈值…】
【…启动最终防卫协议…清除…】
大门纹丝不动,反而从四周墙壁滑出了更多、更强大的防御单位——数台手持重型能量武器的双足人形机甲!
“没时间了!强行突破!”铁臂怒吼着,举起手中的重机枪,对着大门铰链处疯狂扫射!其他队员也纷纷开火,子弹和能量束打在厚重的合金门上,溅起无数火星,却只能留下浅浅的凹痕。
就在局势陷入僵局,防御机甲越来越近的危急关头,阿雅突然挣脱了保护她的队员,踉跄着扑到大门前,将带着手套的手,按在了那个神经网络般的接口上!
她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将自己那独特的、可能与“伊芙”原型体同源的生物脑波,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去!
一瞬间,阿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那扇坚固的大门,表面的能量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中央的接口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生物特征验证通过…权限等级:‘伊芙’(休眠协议)…】
【…欢迎回来,‘伊芙’…或…继承者…】
【…‘阿卡夏回声’数据库…解锁…】
宏伟的合金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后面幽深、布满各种闪烁仪器的控制大厅。
然而,还没等队员们感到欣喜,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尽怨恨与扭曲渴望的冰冷意志,如同实质般从大厅深处汹涌而出,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阿雅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被旁边的队员一把扶住。
与此同时,一个混合了电子合成音与某种非人生物嘶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整个通道和大厅中回荡起来:
“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半身……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