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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大秦:我的拳头能炼钢 > 第19章 黑伯的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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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试射的结果,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边军营地里激起了更大的波澜。泥模铸造的新箭簇那远超常规的射程与精度,以及那支粗糙铁箭簇展现出的骇人破坏力,让所有目睹者都为之震撼。

消息传开,秦战和他那什人几乎成了营中的传奇。以前是带着好奇和些许轻视的打量,现在则变成了混杂着敬畏、羡慕甚至是一丝畏惧的注目。连平日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军官们,见到秦战时也会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吴逵果然没有食言,一份详细描述新箭簇性能及铁器试制情况的战报,连同几支实物样品,被快马加鞭送往后方,直呈将作监乃至咸阳。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要么一飞冲天,要么……万劫不复。

然而,身处漩涡中心的秦战,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平静。他没有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名声中,也没有因为可能到来的“大动静”而惶恐不安。他依旧每天操练、巡逻,一有空就钻进黑伯那烟气缭绕的工棚,仿佛校场上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工棚里,气氛却有些微妙。

成功试射带来的兴奋感消退后,留下的是一种更深的焦虑和……紧迫感。黑伯变得更加沉默,花白的眉毛总是紧紧锁着,对着那个简陋的高炉和一堆试验记录,一坐就是大半天。炉火映照着他沟壑纵横的脸,明明灭灭。

“炉温还是不够稳。”黑伯用一根铁钎敲打着冷却后的炉壁,发出沉闷的响声,几块被烧蚀得酥松的耐火泥应声脱落,“看看这!才烧了几次就成这德行!还有这风箱,力道是够了,可送风不均匀,忽大忽小,铁水出来就跟抽风似的!”

他越说越气,猛地将铁钎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溅起几点火星。

“还有那矿石!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杂质比铁还多!靠这玩意儿,炼到猴年马月也炼不出能用的好铁!”

秦战默默捡起铁钎,放在一旁。他知道黑伯在焦虑什么。战报已经送出去了,上面很快就会有人来查验,甚至可能会提出要求。如果他们拿不出更进一步的成果,或者证明那只是昙花一现的侥幸,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光环,都可能瞬间崩塌,甚至引来祸端。

“炉子可以慢慢改,风箱也能优化。”秦战开口,声音平静,“至于矿石……或许我们可以扩大寻找范围,或者……尝试对现有的矿石进行一些简单的预处理,比如破碎、筛选,甚至用水淘洗,去除一部分杂质。”

“预处理?淘洗?”黑伯愣了一下,这些概念对他而言有些陌生,但仔细一想,似乎又有点道理。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烦躁取代:“说得轻巧!那得费多少工夫?!人手呢?时间呢?”

他烦躁地抓了抓如同乱草般的头发,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停下脚步,死死盯着秦战:“小子,你跟我说实话,你脑子里……到底还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秦战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也没有回答。

黑伯与他对视了片刻,最终颓然地挥了挥手,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嘟囔道:“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你小子就是个怪胎……”

他不再说话,重新蹲到炉子前,拿起炭笔,在一块稍微平整的木板上,又开始写写画画,计算着炉壁的厚度、风口的角度、耐火泥的配比……

秦战也没有打扰他,拿起工具,开始清理炉膛里的废渣。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金属味和老人身上那股淡淡的酸腐气。工棚里只剩下炭笔划过的沙沙声,以及清理废渣时发出的细微碰撞声。

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比任何骂声都更让人窒息。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疯狂地投入到改进工作中。秦战带着二牛和猴子,开始在营地周边更远的地方寻找矿石,并尝试用最原始的方法进行破碎和淘洗。黑伯则几乎住在了工棚里,对高炉进行了一次大修,加厚了炉壁,改进了风口结构,甚至尝试用不同黏土混合制作更耐火的泥料。

失败依旧如影随形。新修的炉子在第二次开炉时,因为泥料收缩不均,差点再次开裂。淘洗过的矿石,效果也并不明显。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一次次被点燃,又一次次在现实的寒风中摇曳欲灭。

这天深夜,秦战独自一人留在工棚里,整理着几天来的试验记录。油灯如豆,光线昏黄,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外面万籁俱寂,只有巡夜士兵偶尔走过的脚步声,更显得工棚内的寂静深沉。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知识的鸿沟,材料的匮乏,条件的简陋,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的手脚。他开始怀疑,自己凭借那点零碎的超前知识,在这个时代到底能走多远?

就在这时,工棚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是黑伯。

他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加憔悴,眼袋深重,但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却异常明亮。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骂骂咧咧,只是沉默地走到秦战身边,看了看他正在整理的记录。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了秦战面前。

那是一个烟斗。

一个造型极其古朴、甚至有些笨拙的烟斗。斗钵和烟杆是一体成型的,材质不是常见的木头或玉石,而是……铁!是那种他们炼出来的、颜色灰暗、表面还带着些许铸造痕迹的粗糙生铁!

烟斗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触感。可以看出制作它的人花费了很大的心思,尽管工艺依旧简陋,却透着一股子认真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秦战愣住了,抬起头,不解地看着黑伯。

黑伯没有看他,目光落在那个铁烟斗上,眼神复杂。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烟斗表面,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温和的语调:

“用了点边角料……闲着也是闲着……”

他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继续开口说道,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在耳语:

“老子这辈子……在将作少府,见过太多所谓的天才、能工巧匠……他们有的恃才傲物,有的墨守成规,有的……昙花一现。”

他抬起眼,目光如古井般深邃,直直地看向秦战:

“你小子……不一样。你走的道,歪歪扭扭,看着就不靠谱……但不知为啥,老子总觉得……你这道,或许……能通到不一样的地方去。”

他将烟斗塞进秦战手里,那冰凉的、沉甸甸的触感,瞬间传遍秦战全身。

“路还长……别停。”

说完这最后三个字,黑伯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也不等秦战回应,转身,佝偻着背,掀开门帘,默默地走进了外面的夜色中,消失不见。

工棚里,只剩下秦战一人,和他手中那个沉甸甸的、冰凉的黑铁烟斗。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跃着。

秦战紧紧攥着那个粗糙的烟斗,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那冰凉的触感,仿佛带着黑伯手掌的温度,带着他那份固执的认可和沉甸甸的期望,一点点渗透进他的皮肤,流入他的血液,最终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头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了他的鼻腔和眼眶。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这个丑陋却无比珍贵的铁烟斗,久久无言。

外面,不知何时起风了,吹得门帘猎猎作响。

(第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