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慢裹住镜海市的街巷。“时光匠” 钟表店的木门虚掩着,留着一道两指宽的缝隙,恰好能看清柜台后的动静。林砚躲在二楼阁楼的储物间里,怀里揣着那枚发烫的怀表,透过木板的缝隙盯着楼下 —— 自下午沈时带着伪造的体检报告离开后,怀表就一直处于微弱的震动状态,表盘内侧偶尔闪过 “今夜有异动” 的淡红墨痕,像一道无声的预警。
阁楼里堆着母亲遗留的旧钟表零件,黄铜齿轮与玻璃表蒙在昏暗中泛着冷光。林砚指尖摩挲着怀表背面的纹路,想起下午看到的匿名邮件照片:沈时递出的黑色 U 盘、神秘人袖口的 “维修部” 标识,还有怀表提示的 “伪造签名”,这些碎片在她脑海里织成一张网,网住了越来越浓的疑云。她打开手机备忘录,翻到自己记录的怀表触发日志 —— 每次靠近时序局相关物品时,怀表的震动频率都会加快,墨痕颜色也会随危险程度加深。现在,怀表的震动正随着夜色渐深而变得急促,像是在倒计时。
凌晨一点零三分,巷口传来汽车引擎的低鸣。林砚屏住呼吸,透过缝隙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店门口,车灯熄灭的瞬间,沈时的身影从副驾下来。他穿着一件深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双手插在口袋里,左右扫视一圈后,才推开虚掩的木门走进店里。
林砚蹑手蹑脚地走下阁楼楼梯,每一步都踩在楼梯边缘的木板接缝处 —— 这是母亲教她的,能避开老旧楼梯发出的 “吱呀” 声。她躲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借着柜台上方台灯的微光,看清沈时的动作:他径直走到柜台后,拿起下午留下的体检报告,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手指在伪造的签名上停顿了两秒,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 U 盘,插进了柜台下的电脑主机接口。
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 那台电脑里存着她整理的所有线索:怀表墨痕的照片、张叔和李姐的证词录音、时序局旧址的平面图,还有那张神秘人的侧脸照。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备用 U 盘,那里面存着加密后的备份,可沈时要是发现文件加密,会不会起疑心?
沈时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跳出 “文件夹加密,请输入密码” 的提示框。他眉头皱了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串数字 —— 林砚一眼就认出,那是她之前随口告诉沈时的钟表店开业日期、母亲生日,还有她自己的学号。沈时依次输入,每一次错误提示音都让他的脸色沉一分,最后他烦躁地捶了一下柜台,拔出 U 盘,将体检报告塞回档案袋,转身就要走。
林砚赶紧缩回阴影里,听着沈时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口,才快步冲到电脑前。屏幕上还停留在加密提示界面,她检查了一下文件属性,发现沈时只尝试了三次解密,没有留下其他操作痕迹。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心里的疑惑更重:沈时为什么要拷贝这些线索?他背后的人到底想要什么?
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表盘内侧浮现出刺眼的血红墨痕:“跟踪,别暴露。” 林砚来不及多想,抓起背包和电动车钥匙,从后门绕到巷口。黑色轿车正缓缓驶离,她骑上电动车,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跟在轿车后方。
轿车沿着老城区的街巷穿行,最后拐进一条布满废弃厂房的小路,停在一栋挂着 “镜海纺织厂旧址” 牌子的建筑前。沈时从副驾下来,和司机低声说了几句,司机便开车离开了。沈时整理了一下连帽衫的帽檐,推开厂房生锈的铁门走了进去。
林砚将电动车藏在路边的杂草丛里,借着月光摸到厂房门口。厂房的铁皮屋顶破了好几个洞,月光透过洞眼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斑。她贴着冰冷的铁皮墙,慢慢绕到厂房侧面,那里有一扇破损的窗户,刚好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厂房中央摆着一张生锈的铁桌,桌上放着一盏应急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两个人影 —— 除了沈时,还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背对着窗户,领口处露出一枚银色徽章,三道交叉的纹路在灯光下格外醒目,正是李姐纸条上提到的 “执行组” 标志。
“东西拿到了?” 穿风衣的人开口,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像是机械在嘶吼。
沈时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她把文件加密了,我试了她常用的几个密码,都不对。而且今天下午,她还拿着神秘人的照片试探我,好像已经开始怀疑了。”
“怀疑又怎么样?” 风衣人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盒子,放在铁桌上,“顾主任说了,再给你一周时间。要么拿到怀表和所有线索,要么,你就等着芯片启动‘清除程序’吧 —— 你应该还记得,上次清除记忆时,你疼得在地上打滚的样子。”
沈时的身体猛地一僵,双手攥成拳头,指节泛白:“我知道了。但林砚她…… 她只是想找她妈妈的真相,能不能别伤害她?”
“伤害?” 风衣人往前走了一步,灯光照亮他的侧脸,林砚的呼吸瞬间停滞 —— 那人的左眼角有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颧骨,和她用怀表定格的神秘人侧脸一模一样!“顾主任要的是怀表,只要她乖乖交出来,自然能保住性命。要是她不识抬举,就算你护着她,也没用。”
风衣人从铁桌上拿起一个信封,扔给沈时:“这里面是林砚的详细资料,包括她小时候的住院记录、学校档案,你好好看看,总能找到破解密码的办法。下周这个时间,我来拿东西,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转身走向厂房深处,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沈时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信封,肩膀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资料,借着应急灯的光一张张翻看。林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 她想起沈时给她炖的小米粥,想起他帮她修好了母亲留下的旧座钟,想起他每次提到时序局时眼神里的挣扎。这些到底是真心,还是为了骗取信任而演的戏?
怀表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墨痕变成了淡蓝色:“神秘人编号‘维 07’,执行组底层成员,受芯片控制。沈时芯片已进入三级预警,清除程序启动前会有剧烈头痛。”
林砚轻轻按了按怀表,墨痕渐渐淡去。她悄悄退离厂房,骑上电动车往回走。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在脸上,却让她清醒了许多。沈时的秘密、顾主任的阴谋、执行组的威胁,还有母亲留下的怀表,这些线索像缠绕的齿轮,终于开始显露出咬合的痕迹。她知道,接下来的一周,将会是一场艰难的博弈,而她必须做好准备,才能揭开最后的真相。
回到钟表店时,天已经蒙蒙亮。林砚坐在柜台前,打开电脑,将所有线索重新加密,设置了更复杂的密码。然后她拿出笔记本,在 “沈时” 的名字旁画了一个问号,又在旁边写下 “维 07”“顾主任”“芯片清除程序” 几个关键词。写完后,她拿起怀表,贴在额头,轻声说:“妈妈,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能找到你留下的真相了。”
怀表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