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在修行上的“艰辛”历程持续了数日,收效甚微,但她的“鱼虾密探”计划却进展得如火如荼,成果斐然。
这日午后,她终于凭借着“刻苦”训练(以及在敖渊面前软磨硬泡),获得了前往七彩珊瑚峡的许可。当然,同行的除了珠儿、贝儿,还有数量翻倍、气息更加内敛的龙宫护卫,几乎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她护在中心。
七彩珊瑚峡位于龙宫东南边缘,地势奇特,无数色彩梦幻、形态各异的珊瑚簇拥成一道道峡谷般的通道。这里光线幽暗,但峡谷自身却散发着柔和的七彩荧光,将海水映照得如同流淌的琉璃。无数半透明的荧光水母,如同一个个优雅的小灯笼,在峡谷间缓缓飘荡,触手摇曳,带起点点星辉。
“哇——”阿禾一进入峡谷,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瞬间将修行带来的疲惫抛到了脑后。这里比小丑鱼们描述的还要漂亮!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只巴掌大小、伞盖边缘泛着淡蓝色光晕的水母缓缓靠近,试探性地用触须碰了碰她的指尖。一股微弱而清晰的、带着好奇与亲近的意念传递过来。
“你好呀,小光点。”阿禾用意识回应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能从这些水母身上感受到比小鱼小虾更清晰一些的思维波动。
她如法炮制,拿出特制的灵藻小饼干(根据水母的喜好调整了配方,更柔软,蕴含的光系灵气更足),分发给这些优雅的“峡谷居民”。水母们用触手卷住饼干,慢悠悠地送入伞盖下的口器,很快,传递来的意念就变得更加友好和活跃。
阿禾趁机说明了来意,希望它们能帮忙留意陌生的、带有恶意气息的闯入者。
荧光水母族群在这片峡谷生活了无数年,它们的精神感知网络极为特殊,能够覆盖相当大的范围,对能量波动,尤其是负面能量的波动异常敏感。它们虽然移动缓慢,不擅长追踪,但作为固定的“警戒哨”却是再合适不过。
水母们欣然同意了这位能让它们感觉很舒服的龙后的请求。它们传递来一个信息:最近峡谷深处的能量流动确实有些微的、不寻常的滞涩感,很微弱,时有时无,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地汲取或干扰着某处偏僻角落的水灵。
阿禾精神一振,立刻仔细询问具体方位。
在几只年长水母的指引下,阿禾一行来到了峡谷最深处,一处被巨大暗红色珊瑚遮蔽的角落。这里光线更加昏暗,几乎没有任何发光生物,水流也显得有些凝滞。
“就是这里吗?”阿禾环顾四周,除了感觉有点阴冷,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集中精神,全力催动自己的感知。
起初,依旧是一片沉寂。但当她屏住呼吸,将注意力放到那簇暗红色珊瑚背后的岩壁时,一股极其淡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阴冷气息,如同潜藏在淤泥下的毒蛇,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气息比在珊瑚林感受到的那一丝更加微弱,也更加……古老?带着一种沉淀已久的腥腐味道,与黑水蛟族的气息同源,却又有些许不同。
“在这里!”阿禾压低声音,指着那处岩壁,“味道很淡,但肯定有东西接触过这里!”
护卫首领,一位面容冷峻的银甲将军,立刻上前。他运起龙力,双眸泛起灵光,仔细探查那处岩壁。半晌,他眉头紧锁:“陛下,末将并未感知到任何异常能量残留或隐匿阵法。”
其他护卫也纷纷探查,皆摇头表示一无所获。
“不可能啊,”阿禾急了,“明明就在这儿,虽然很淡很淡,但我的感觉不会错的!”她对自己的感知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尤其是在与这么多生灵沟通后,这种直觉变得更加敏锐。
银甲将军沉吟片刻,对阿禾拱手道:“殿下息怒,并非我等不信殿下。只是对方隐匿手段极为高明,非属常规法力波动。或许……需要特殊方法才能显形。”
他取出一面龙宫制式的巡海宝镜,对着岩壁照射,镜面依旧光滑如初,没有任何反应。
阿禾看着那光滑的岩壁,咬了咬唇,忽然道:“能不能……把这块石头挖开看看?”
银甲将军有些犹豫,破坏龙宫景观并非小事,但看着龙后坚定的眼神,想到陛下的吩咐,他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一试,请殿下退后。”
两名护卫上前,手中凝聚锋锐的水刃,小心翼翼地开始切割那块岩壁。岩石异常坚硬,但在龙宫精锐的力量下,还是被缓缓剥开。
当外层大约一寸厚的岩石被剥落后,露出内里略显粗糙的岩体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内层岩体上,赫然印着一个巴掌大小、颜色几乎与岩石无异的暗沉印记!那印记形状不规则,边缘模糊,但仔细看去,能分辨出是一片……鳞片的压痕!
鳞片印记呈现出一种暗哑的深灰色,带着一种被侵蚀、失去活力的质感,上面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与阿禾感知中同源的阴冷死气!
“这是……蛟鳞?!”银甲将军失声低呼,脸色骤变。他立刻上前,用特制的玉钳小心翼翼地将那片印有鳞痕的岩石整块取了下来。鳞痕离开岩体后,那丝阴冷死气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不是活蛟的鳞片,”银甲将军仔细感应后,沉声道,“这鳞片上毫无生机,死气沉沉,倒像是……从某具古老的蛟族尸骸上脱落下来的,被特殊手法处理过,用以承载和隐匿一丝气息。”
用死蛟鳞片作为载体,将一丝极难被常规手段探测到的气息附着其上,如同埋下一颗微缩的“监视器”?这手段不可谓不阴险狡诈!若非阿禾拥有与万物共鸣的奇特感知,恐怕龙宫阵法再精密,护卫再警惕,也难以发现这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死物!
阿禾看着那片鳞痕,只觉得后背有点发凉。对方不仅潜入了,还用这么诡异的方式在龙宫深处留下了“眼睛”!
“立刻封锁七彩珊瑚峡!严查近日所有出入此地的记录!”银甲将军迅速下令,同时将那片取下鳞痕的岩石用层层禁制封印,收入一个玉盒中。“速将此物呈报陛下!”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凌霄殿。
当敖渊看到玉盒中那片死气沉沉的蛟鳞印记时,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寒刺骨,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上古死蛟之鳞,辅以幽冥蚀刻之法……”他指尖拂过玉盒上的禁制,感受着那丝阴冷死气,金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滔天怒浪,“好手段!看来,黑水蛟族残部,与幽冥之地的联系,比朕预想的更深。”
他看向站在下方,因为发现了重要线索而有些紧张又有些小得意的阿禾,目光复杂。既有对她能力的赞赏,更有对她被卷入如此阴诡算计的担忧。
“阿禾,此次你立下大功。”他沉声道,语气郑重。
阿禾听到夸奖,眼睛弯了起来,但还是努力保持严肃:“这是我应该做的!敖渊,我们是不是快找到那些坏蛋了?”
“此物是重要线索,但对方如此谨慎,恐怕不会轻易留下直接指向其藏身之处的痕迹。”敖渊冷静分析,“不过,既然确认了他们使用此种伎俩,便可针对性排查。龙宫范围内,类似七彩珊瑚峡这般偏僻、能量流动复杂、易于隐匿死物的地方,皆需彻底清查。”
他立刻下令,扩大搜查范围,重点排查所有可能被埋藏类似“蛟鳞印记”的区域。同时,加强对龙宫能量流动的监控,尤其是对死气、幽冥之力的敏感度提升至最高。
一场针对隐藏在暗处的“眼睛”的大清扫,在龙宫内部悄然展开。
而阿禾的“鱼虾密探”网络,也因此事证明了其巨大价值,得到了敖渊和龟丞相的高度重视,被正式纳入龙宫防御体系的一部分,由阿禾主要负责沟通,龟丞相派专人协助信息整理与分析。
接下来的几天,龙宫气氛明显更加紧张。护卫巡逻的频率增加,各处阵法光芒隐隐流转。在阿禾的感知和护卫们的仔细搜查下,又陆续在几处同样偏僻的角落发现了类似的、气息极其微弱的蛟鳞印记或其它承载死气的微小物件。
这些发现,如同拼图般,逐渐勾勒出潜入者大致的活动范围和窥探重点——多是龙宫防御相对薄弱、或是与重要设施(如灵脉节点、军备库外围)接近的边缘地带。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在不惊动龙宫核心警戒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掌握龙宫内部动态,尤其是……关于新任龙后阿禾的动向。
这个认知让敖渊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冷。
这晚,敖渊回到听涛苑时,夜已深沉。阿禾还没睡,正趴在桌上,对着一幅龙宫简图写写画画,上面标注了不少红点,都是发现蛟鳞印记的位置。
“还在研究?”敖渊走到她身边。
“嗯,”阿禾头也不抬,用手指点着地图,“敖渊,你看,这些点连起来,像不像一个半包围的圈子?虽然还没完全成形,但感觉他们像是在……画地图?或者说,在找什么东西?”
敖渊看着地图上那些散落的红点,目光微凝。阿禾的直觉再次指向了关键。这些窥探点的分布,并非杂乱无章,确实隐隐形成了一种趋势。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必过于忧心,此事朕会处理。你今日辛苦了,早些休息。”
阿禾放下笔,仰头看他,脸上带着倦意,却还是认真地说:“敖渊,我不怕辛苦。只要能帮到你,帮龙宫除掉那些坏蛋,我再多跑跑腿、多跟小动物们说说话都没关系。”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退缩。敖渊心中一动,俯身将她抱起。
“诶?”阿禾轻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该休息了。”敖渊抱着她走向内室,声音低沉,“明日,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阿禾好奇地问。
“龙宫宝库。”敖渊道,“为你选一件合适的护身法器。”光靠那半吊子的避水诀和疾行术,他实在无法安心。既然修行非一日之功,那便借助外物。他的龙后,值得拥有最好的防护。
阿禾一听“宝库”和“法器”,眼睛瞬间亮了,疲惫一扫而空,兴奋地在他怀里扭动:“真的吗?太好了!我要挑一个最漂亮的!”
看着她瞬间恢复活力的模样,敖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或许,明日宝库之行,能让她暂时忘却这些日子的紧张与疲惫。
然而,无论是他还是阿禾都明白,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并未离去,它们只是缩回了阴影,等待着下一次露出獠牙的机会。而龙宫与这些窥视者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