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头顶上方咫尺之遥响起,伴随着年轻人絮絮叨叨的抱怨。
“唉,自从监正被罚,玄真子道长接管了星枢阁不少事务,规矩就多了起来。这大半夜的还要巡查看灯……”
“少说两句吧,师弟。那道长深得圣心,咱们只管听命行事便是。那‘九曜琉璃盏’可是关乎皇宫大阵的要紧物事,多看几眼总没错。”
说话间,两道身着钦天监低阶道袍的身影,已出现在第六层阶梯的拐角处,手里提着的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晕,照亮了他们年轻却带着倦意的脸庞。其中一人正抬脚,眼看就要踩下最后几级台阶,踏入敖渊和阿禾藏身的阴影区域!
时间仿佛凝固。
阿禾的心跳几乎停止,紧紧抓住敖渊的手臂,指尖冰凉。
就在那年轻道童的脚即将落下的瞬间,敖渊动了!他并未攻击,而是手指极其细微地一弹,一点细若微尘的金色火星,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射向楼梯拐角处墙壁上一盏不起眼的青铜壁灯。
“嗤”的一声轻响,那金色火星没入灯盏中悬挂的鲛油灯芯。
紧接着——
呼!
那盏青铜壁灯内的火焰,毫无征兆地猛地窜起一尺多高!火光明灭跳跃,发出“噼啪”的细微爆响,在寂静的楼道中显得格外突兀!
“咦?这灯怎么了?”正欲下楼的年轻道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那盏异常的壁灯。
他身后的同伴也被吸引,探过头来:“怪事,这鲛油灯向来平稳……莫不是灯芯受潮了?”
两人注意力被那窜动的火焰完全吸引,暂时忘了下楼查看,反而凑近壁灯,试图找出原因。
就是现在!
敖渊揽住阿禾的腰,身形如同鬼魅般,借着那两人注意力转移、灯笼光芒晃动的刹那,紧贴着另一侧的墙壁阴影,以近乎平移的方式,悄无声息地从两人身后(他们面朝壁灯,背对楼梯下方)滑过,眨眼间便已踏上了通往第七层顶楼的阶梯!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没有泄露半点气息。那两个道童依旧在研究那盏“闹鬼”的壁灯,浑然不觉身后已有不速之客擦肩而过。
敖渊和阿禾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回头看,以最快的速度冲上第七层!
第七层的入口,是一扇更为厚重、刻画着复杂日月星辰图案的金属大门。门并未上锁,但显然布有更强力的禁制。此刻,门上流转的星光略显迟滞,正是能量潮汐影响的最后余波。
时间,只剩下最后两息不到!
“阿禾!”敖渊低喝一声,双手已然按在门上,体内龙元奔涌,掌心金光大盛,硬生生抵住门内涌出的反震之力,将那扇沉重的金属大门,缓缓推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门开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古老檀香、温润玉光以及浩瀚星辰气息的柔和力量扑面而来!
阿禾在敖渊推门的刹那,便已凝神感应。当门缝开启,她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入室内。
第七层空间并不大,呈圆形,穹顶模拟星空,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和奇异宝石,如同真正的夜空倒悬。室内空旷,只在中央设有一座汉白玉莲花台。莲台之上,静静地悬浮着一盏灯。
那灯盏形制古朴,非金非玉,通体呈半透明的琉璃质地,内里仿佛有九团颜色各异、缓缓流转的微小光晕,如同九颗微缩的星辰,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徐徐运行。灯盏没有任何支撑,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离莲台一尺的空中,散发着温润而纯净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顶层,驱散了所有阴霾与邪祟。
正是“九曜琉璃盏”!那股纯净的、能涤荡神魂的温暖气息,让阿禾眉心的印记都微微发热,袖中的心灯也传来愉悦的共鸣。
然而,就在这盏神圣的宝灯下方,那汉白玉莲台的基座上,阿禾却敏锐地“看”到了一丝极不协调的、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的灰黑色纹路!那纹路极其细微,几乎与玉石的天然纹理融为一体,却散发着一种阴冷、污秽的气息,正如同跗骨之蛆,试图缓慢地侵蚀、污染莲台,进而影响上方的琉璃盏!
这莲台被做了手脚!有人在试图污染这件至宝!
“就是它!莲台有问题!”阿禾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急切。
敖渊的目光也瞬间锁定了莲台基座上的异样纹路,眼神冰寒。果然,玄真子等人已经开始对这件镇国重器下手了!恐怕不仅仅是控制,还想将其污染、转化,彻底破坏九龙锁天大阵!
没有时间犹豫了!最后一息!
敖渊身形一闪,已出现在莲台旁,右手成爪,掌心龙力凝聚成一个微型的金色漩涡,隔空罩向那盏“九曜琉璃盏”,一股强大而精准的吸力产生,试图在不触动任何禁制的情况下,将宝灯摄取过来。
然而,就在龙力触及琉璃盏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莲台基座上的灰黑纹路仿佛被激活了一般,骤然亮起!一股阴冷污秽的力量猛然爆发,化作数条灰黑色的、如同触手般的能量锁链,从莲台上激射而出,一部分缠向琉璃盏,试图将其拖住或污染;另一部分则如同毒蛇般,直扑近在咫尺的敖渊!
与此同时,似乎是触动了最后的警报,整个第七层的穹顶星辰骤然光芒大盛!无数道细密的星光射线交织成网,朝着敖渊和阿禾所在的位置笼罩下来!门外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显然下方的道童终于察觉了顶楼的异常!
千钧一发!
“哼!”敖渊冷哼一声,面对袭来的灰黑锁链和星光罗网,不闪不避!他左手并指如剑,指尖燃起一点纯粹到极致的金白色火焰——龙族本源真火“净世龙炎”!朝着那几条缠向琉璃盏的灰黑锁链狠狠斩去!
嗤啦——!
如同热刀切油,净世龙炎所过之处,那阴秽的灰黑锁链发出滋滋的哀鸣,瞬间被灼烧断裂、净化!
而他的右手,吸力猛然加大!
嗡——!
“九曜琉璃盏”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终于挣脱了莲台最后一丝无形羁绊和灰黑锁链的纠缠,化作一道流光,落入敖渊掌中!灯盏入手温润,九色光晕流转,纯净的力量让敖渊都精神一振。
几乎在宝灯入手的同时,敖渊左手剑指画圆,净世龙炎化作一道火环,将他和阿禾护在中心,暂时挡住了罩落的星光罗网和剩余灰黑锁链的攻击。
“走!”
他揽住阿禾,看也不看那被龙炎灼烧得滋滋作响、迅速黯淡下去的灰黑纹路和逼近的星光,身形向后急退!
大门处,两名惊骇欲绝的道童刚刚冲上来,迎面便撞上了敖渊带着阿禾疾退的身影,以及那灼热逼人的净世龙炎余威!两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震开,撞在两侧墙壁上,昏厥过去。
敖渊和阿禾如同两道轻烟,瞬间掠过他们,冲出了第七层大门,沿着螺旋阶梯向下狂奔!
身后,刺耳的警报声终于响彻整个星枢阁!更多的脚步声、呼喝声从下方传来,整座阁楼的禁制开始全面复苏,星光之力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十息时间,已到!他们暴露了!
但,灯已到手!
“抱紧!”敖渊低喝,速度再增!他不再完全依赖隐匿,而是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如同一条金色的游龙,在狭窄的阶梯和通道内穿梭,避开复苏禁制的最强攻击点,朝着来时的地脉通风口冲去!
阿禾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背后,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禁制启动的轰鸣、以及追兵的呐喊。她能感觉到敖渊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和平稳有力的心跳,心中的恐惧竟奇异地消散了许多。
只要和他在一起,似乎再危险的情况,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们沿着原路,冲下螺旋阶梯,掠过地下石室,一头扎进那狭窄的通风通道!
身后,追击的声音和能量波动被厚重的岩层和地脉之力阻挡,暂时变得模糊。
但危机并未解除。皇宫的警报已然拉响,无数强大的气息正在朝着钦天监方向汇聚!
他们必须赶在合围之前,逃离皇宫,回到相对安全的迎宾馆!
地脉通道出口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