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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大唐中兴 > 第120章 狼头旗引沙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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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州城的晨光总带着戈壁特有的凛冽,卯时的号角刚掠过城头,校场上已扬起成片烟尘。玄甲军的黑甲与沙州兵的杂色铠甲交织成流动的铁网,建宁弩上弦的脆响此起彼伏,秦怀玉手持长槊,正亲自示范着格杀动作,槊尖劈开空气的锐啸让围观的士兵个个屏息。李倓立在阅兵台的阴影里,指尖仍残留着舆图上朱砂的凉意——陈忠出发已过五日,长安的回信尚无音讯,安西都护府的援军也只传来“星夜驰援”的口信,唯有康拂毗延送来的牛角与筋腱,在城西北角的箭坊里堆成了小山,工匠们日夜不休的凿木声,成了沙州最安心的背景音。

“殿下!西北方向有大批骑兵接近!”一名斥候连人带马冲入校场,马鞍旁的红缨被风吹得狂舞,“约有千骑,旗号怪异——黑旗白狼头,速度极快!”

李倓眉峰一挑。黑旗白狼头?这个标识他在长安时便听陈忠提过。去年陈忠奉命出使漠北诸部,曾绕道沙陀部传递大唐招抚之意,当时沙陀首领朱邪尽忠虽未明确应允,却也以马奶酒相赠,算是留了余地。如今吐蕃大军压境,这支神秘骑兵的到来,会是意料之外的援军,还是吐蕃的诱敌之师?

“周刺史,你率五百沙州兵加固西门防御;秦统领,随我去城门查看。”李倓转身翻身上马,乌骓马感知到主人的急切,前蹄刨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玄甲军的亲卫营迅速集结,黑甲洪流如墨汁般顺着街道铺开,百姓们刚摆好早市的摊位,见状纷纷退到路边,脸上既有好奇也有担忧——西域的每一次兵戈相向,最终承受苦难的总是寻常人家。

刚登上西门城楼,远处戈壁上的烟尘已清晰可见。那股骑兵来得极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黄沙,最前方的旗帜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正是斥候所说的黑旗,旗面中央绣着一头昂首咆哮的白色狼头,狼眼用朱砂点染,在阳光下竟透着几分狰狞。离城越近,骑兵的轮廓越清晰:他们大多身着鞣制精良的牛皮甲,甲片上涂着防水的松脂,泛着深褐色的光泽;腰间挎着弯刀,背上背着角弓,双腿夹紧马腹的姿势与中原骑兵截然不同,更显灵动矫健。

“不是吐蕃人。”周鼎常年与吐蕃打交道,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吐蕃骑兵爱穿牦牛皮甲,且阵型散乱,这支骑兵进退有序,马速均匀,倒像是漠北的部落军。”

说话间,骑兵已在城下百米处停住。为首一人策马上前,他身形魁梧,面膛黝黑,络腮胡如钢针般扎起,鼻梁高挺,眼窝深陷,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锐利如鹰。他身着的皮甲比旁人更显厚重,肩甲处镶嵌着两枚磨得光滑的兽牙,胯下战马是匹罕见的铁青马,鬃毛被编成小辫,缀着铜铃,每动一下都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人在马上抬手示意,身后的千骑立刻肃立,狼头旗被两名骑士高高擎起,在风中展开完整的轮廓,白色狼头仿佛要从黑旗上跃下。

“城上可是大唐建宁王李倓殿下?”为首者的声音洪亮,带着漠北人特有的卷舌音,却吐字清晰,“沙陀部朱邪尽忠,特来赴约!”

李倓心中一松,果然是沙陀部。他朝身旁的亲兵点头,城门缓缓开启,吊桥“嘎吱”作响地放下。朱邪尽忠见状,双腿一夹马腹,独自策马过桥,身后的千骑依旧肃立不动,军容整肃得让秦怀玉都暗自点头——能将部落骑兵训练到这般地步,这位沙陀首领绝非寻常之辈。

到了城门下,朱邪尽忠利落翻身下马,动作矫健得不像个年近五旬的人。他大步上前,从背上解下一柄造型奇特的战斧——斧柄是用枣木制成,包着一层厚厚的铜皮,斧刃寒光闪闪,斧面上刻着细密的狼纹,正是沙陀部代代相传的信物。他双手捧着战斧,微微躬身,将战斧举过头顶:“去年陈忠将军带来殿下的诚意,沙陀部铭感于心。如今吐蕃占我牧场、掠我牛羊,与大唐有不共戴天之仇。朱邪尽忠今日率千骑而来,愿为唐军前驱,助殿下驱除外寇!”

他顿了顿,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郑重:“沙陀部居无定所,全靠与河西通商为生。若此次西征功成,只求殿下恩典,允许沙陀部在河西之地免税通商三年,让部落的老人孩子能有口饱饭吃。”

李倓快步走下城门台阶,双手接过那柄战斧。战斧入手沉重,斧柄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那是沙陀部历代首领的印记。他凝视着朱邪尽忠,声音沉稳有力:“朱邪首领言重了。沙陀部不畏强寇,毅然出兵相助,这份情义大唐不会忘记。免税通商三年,孤在此承诺,待西征功成,必亲自奏请陛下,昭告天下,兑现此诺!”

说罢,他转身对身后的亲兵吩咐:“去取两百匹大唐丝绸来,其中五匹是长安最新的石榴纹蜀锦,赠予朱邪首领”

朱邪尽忠没想到李倓如此爽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说辞,毕竟沙陀部与大唐素有隔阂,此次出兵既是复仇,也是为了部落生计,却不想这位建宁王如此大气。他刚要再行大礼,李倓已上前一步扶住他,语气诚恳:“朱邪首领,孤有一事与你商议——关于沙陀骑兵的作战部署。”

“沙陀骑兵善长沙漠奔袭,马术精湛,这是玄甲军所不及的。”李倓走到城门前的空地上,抬手画出作战阵型,“如今吐蕃大军屯于焉耆,控制孔雀河水源,我军若正面行军,极易陷入缺水困境。不如由沙陀骑兵担任先锋,先行开辟水源、清除吐蕃哨卡;玄甲军与沙州兵护卫中军与粮草,紧随其后。这样既发挥了沙陀部的优势,也能保证大军稳步推进,不知首领意下如何?”

朱邪尽忠眼中闪过赞许之色。没想到这位殿下一开口就点中了西域作战的关键——水源。沙陀部在漠北与西域之间迁徙多年,对沙漠中的隐秘水源了如指掌,担任先锋确实是最佳选择。他当即点头:“殿下所言极是。不过沙陀骑兵的战力,怕是还要让诸位过目才行。”

说罢,他回头朝身后的骑兵喊道:“巴图,带十人演示马术绕桩!”

一名年轻的沙陀骑士立刻应声,率领十名骑士策马来到空地上。秦怀玉早已让人在空地上立起二十根木桩,间距不足两尺,这样的距离别说骑马穿行,便是步行都要格外小心。李倓让人取来数十张弓,分给玄甲军的士兵,吩咐道:“待他们开始绕行,便射向马身两侧,注意避开要害,试出沙陀勇士的真本事。”

巴图等人勒紧马缰,青黑色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随着朱邪尽忠一声令下,巴图率先冲出,手中弯刀一扬,战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木桩阵。令人惊叹的是,那匹战马仿佛有灵性一般,在木桩间灵活穿梭,马身与木桩的距离不足一寸,却从未碰撞。玄甲军士兵们见状,立刻拉弓射箭,箭矢如飞蝗般射向战马两侧,有的擦着马腿飞过,有的贴着骑士的皮甲掠过。

巴图身体伏在马背上,左手紧紧抓住马鬃,右手弯刀舞出一片银光,将射向要害的箭矢纷纷挡开。他身后的十名骑士也各显神通,有的俯身避开箭矢,有的用弓梢拨开箭支,战马的速度丝毫未减,二十根木桩转眼就被他们绕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人被箭矢射中,甚至没有一匹马碰到木桩。

“好!”秦怀玉忍不住抚掌赞叹。他久在骑兵营,深知这样的马术绝非一日之功,在沙漠中遇到吐蕃的箭雨伏击,这样的闪避技巧足以减少大半伤亡。他走上前拍了拍巴图的肩膀:“沙陀勇士的马术,秦某佩服。有你们担任先锋,我军如虎添翼。”

朱邪尽忠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这正是他要的效果。他知道唐军素来轻视部落骑兵,今日这番演示,就是要让他们明白沙陀部的价值。李倓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的底气更足了——沙陀部的千骑加入,不仅弥补了骑兵战力的不足,更让他多了一支可以在沙漠中灵活作战的奇兵。

此时,亲兵已将两百匹丝绸运来,堆在城门下如同一座色彩斑斓的小山。朱邪尽忠走上前,拿起一匹石榴纹蜀锦,指尖划过细腻的锦缎,眼中满是喜爱。沙陀部地处漠北,丝绸是极为珍贵的物品,既能制作衣物,也是与周边部落通商的硬通货。他转头对李倓道:“殿下如此厚待,沙陀部必以死相报。今夜我部就在城外扎营,明日便可随大军出发!”

“首领不必急于一时。”李倓笑着摆手,“沙州城虽小,但粮草充足。今日我已让康拂毗延准备了接风宴,就在通西域商栈,咱们一边饮酒,一边商议具体的行军路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城下肃立的沙陀骑兵,“至于沙陀的勇士们,每人赏马奶酒1坛、胡饼1斤,让他们好好休整一番。”

朱邪尽忠心中一暖,他能感受到李倓的诚意,并非是将沙陀部当作可以随意驱使的炮灰,而是真正的盟友。他当即下令,让部众在城外的空地上扎营,只带着巴图等几名亲信随李倓入城。狼头旗被留在营地中央,由两名骑士日夜守护,黑色的旗面在夕阳的映照下,与远处的戈壁融为一体,却又因那狰狞的白色狼头,显得格外醒目。

通西域商栈内早已备好宴席,康拂毗延听闻沙陀部到来的消息,特意让人加了几道沙陀部喜爱的菜肴——烤全羊、手抓肉,还有用酥油调制的奶茶。李倓将朱邪尽忠让到主位,自己周鼎、秦怀玉分坐两侧,康拂毗延则陪在末席,亲自为众人倒酒。

“朱邪首领,这是波斯进贡的葡萄酒,口感醇厚,您尝尝。”李倓端起酒杯,“今日沙陀部来援,如雪中送炭。孤在此立誓,待驱走吐蕃,河西之地,大唐与沙陀部共享太平。”

朱邪尽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葡萄酒的酸甜在口中散开,却压不住他心中的激荡。他放下酒杯,声音带着几分激动:“殿下放心,沙陀部的弯刀,永远对着吐蕃人。当年吐蕃人攻破我部的牧场,杀了我部三百多老弱,这笔血债,今日该清算了!”

众人闻言,都沉默下来。西域之地,各部落与吐蕃都有着血海深仇,正是这份仇恨,将他们与大唐紧紧联系在一起。李倓适时开口,将话题引到行军计划上:“首领,据斥候探报,从沙州到焉耆,沿途有三处吐蕃的哨卡,其中最险的是莫贺延碛的黑风口,那里地势狭窄,易守难攻,吐蕃人派了五百精兵驻守。”

他将一张羊皮舆图铺在桌上,指着黑风口的位置:“这里是沙漠中的风口,常年刮着黑风,能见度极低。沙陀骑兵擅长在恶劣环境下作战,若能借黑风之势突袭,必能一举拿下哨卡。不过当前我军援军未到,此计划暂作储备,先以整军备战为主。”

朱邪尽忠俯身看着舆图,手指在黑风口的位置摩挲片刻:“此处我去过,每年这个时候,午后必会刮起黑风。我们可以在午时抵达黑风口外,待黑风起时,用湿布蒙住马眼,借着风沙的掩护冲锋。吐蕃人虽有防备,但在黑风中根本无法睁眼,咱们的弯刀正好派上用场。”

秦怀玉补充道:“我可派两百玄甲军携带建宁弩,在黑风口外接应。若沙陀部突袭受阻,便以弩箭掩护撤退,绝不让勇士们白白牺牲。”

几人越谈越投机,从行军路线到粮草补给,从哨卡清除到水源探查,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面面俱到。康拂毗延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话道:“诸位放心,粮草与饮水的问题交给我。粟特商盟在西域经营多年,沿途的绿洲都有咱们的人,只要沙陀部能开辟出安全通道,我保证粮草能及时运到。”

宴席一直持续到黄昏,当朱邪尽忠带着亲信返回营地时,看到的是一片热闹的景象。玄甲军的士兵正与沙陀骑兵围坐在一起,分享着胡饼与马奶酒,虽然语言不通,但一个手势、一个笑容便能传递心意。城门口的狼头旗依旧高高飘扬,黑色的旗面在暮色中猎猎作响,与城头的大唐朱雀旗遥相呼应,构成了一幅奇特而和谐的画面。

李倓独自站在城楼上,望着下方的营地。周鼎不知何时走上前来,轻声道:“殿下,沙陀部的加入,让咱们的兵力达到了五千五百人,加上安西都护府的援军,总兵力能有八千五百人。虽然与吐蕃的三万大军相比仍有差距,但胜在兵种齐全,各有所长。”

“孤担心的不是兵力,是人心。”李倓的目光落在狼头旗上,“沙陀部、粟特商盟、沙州兵,还有玄甲军,咱们是一支联军,人心齐才能泰山移。这面狼头旗,以后就是沙陀部的标识,也是咱们联军的象征之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明日起,将沙陀骑兵编入先锋营,由朱邪尽忠担任先锋营统领,巴图为副统领。玄甲军的骑兵营与他们协同训练,熟悉彼此的战术。另外,让工匠赶制一批旗帜,将狼头旗与朱雀旗绣在一起,作为联军的军旗。周刺史,此事便交由你统筹安排。”

周鼎点了点头,他明白李倓的用意。将两支军队的旗帜融合,不仅是形式上的统一,更是心理上的凝聚。在未来的战场上,看到这样的军旗,无论是玄甲军还是沙陀骑兵,都会明白他们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他拱手应道:“殿下放心,末将明日便安排工匠动工,三日内必有成果。”

次日清晨,沙州城的校场上人声鼎沸。五千五百名士兵整齐列队,分为前、中、后三阵。前阵是沙陀骑兵组成的先锋营,朱邪尽忠一身戎装,手持沙陀战斧,身后的狼头旗格外醒目;中阵是玄甲军与沙州兵组成的主力,秦怀玉与周鼎分领左右;后阵是粟特商盟的护卫队与粮草运输队,由康拂毗延负责。不同于昨日的仓促,今日的校场多了几分沉静的杀气——所有人都清楚,吐蕃三万大军虎视眈眈,贸然出击只会落入圈套,唯有整军待援,方能一战功成。

李倓骑着乌骓马,立于阵前,声音如惊雷般传遍全场:“将士们!吐蕃贼寇占我河西,杀我百姓,此仇不共戴天!但孤今日要与你们说的,不是即刻冲锋,而是厉兵秣马!沙陀部的勇士来得及时,却需与玄甲军、沙州兵磨合战术;安西援军与靖安军尚未汇合,倭国的雇佣勇士也在途中。今日起,咱们在沙州整军备战,待各路援军齐聚,再挥师焉耆,一战定乾坤!”

“整军备战,待援出击!”五千五百人的呐喊声震彻云霄,比昨日更多了几分沉稳。朱邪尽忠虽盼着早日复仇,但也明白兵贵精不贵速的道理,他高举沙陀战斧呼应,狼头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李倓随即下令:沙陀骑兵每日清晨随秦怀玉进行马术与阵法协同训练,午后由周鼎讲解吐蕃战术特点;周鼎另率部加固沙州城防,在城外挖掘三道藏兵壕;康拂毗延则需在三日内完成粮草与箭支的清点调度,确保每营补给充足。

指令下达后,各营迅速行动起来。朱邪尽忠带着巴图等人来到玄甲军骑兵营,看到士兵们正在演练“锥形阵”,便主动提出沙陀部的“散骑游击术”可与之互补——锥形阵冲散敌阵后,散骑能快速分割围歼残敌。秦怀玉当即让人牵来十匹战马,邀请沙陀骑士共同演示,两种战术在校场上交织碰撞,很快便磨合出一套新的骑兵战法。

李倓则带着亲兵来到城西北角的箭坊,工匠们正将康拂毗延送来的牛角劈开,熬制的牛筋胶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皮革与松脂的味道。“殿下,按您的吩咐,我们将吐蕃箭矢的箭头磨尖,缠上麻线增加配重,与建宁弩适配度已达八成。”箭坊主事捧着一把改造后的箭矢上前,箭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李倓拿起箭矢试了试重量,满意点头:“再加派二十名工匠,优先赶制穿甲箭——吐蕃的‘悉补野’重步兵,就靠这些箭破防。”

待诸事安排妥当,李倓独自登上西门城楼,望着东方通往长安的戈壁古道——那是陈忠送信的方向,也是靖安军与倭国雇佣军前来的必经之路。他想起临行前与李豫定下的约定,靖安军将士皆是他亲手训练的精锐,配备的玄甲与建宁弩与眼前部队制式相同,一旦抵达便能快速融入联军;而倭国雇佣军的倭刀技法刁钻,正好克制吐蕃重步兵的结阵冲锋,是破局的关键奇兵。只是陈忠已出发七日,仍无音讯,由不得他不忧心。

而在他等待援军的日子里,吐蕃也是得到了大唐派出了援军支援西域的消息,论莽热已带着三万大军,气势汹汹的先来攻打沙洲,战事是瞬息就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