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久忍不住抬起手臂,虚虚拥了一下母亲的瘦削的肩头。
“愚年?”袁氏察觉儿子的情绪起伏,收敛了下听到新闻的兴奋,摸摸他的额头,“怎么了?眼睛红血丝这么重,又没睡好?”
“没有,睡得很好,母亲还想听哪件事?云阳公主的事想听吗?”
顾重久轻笑,既然母亲听这些如此高兴,那他就勉为其难说两个。
嗯,好像还是宁小啾给的素材有趣些,那他就借花献佛,拿来彩衣娱亲吧。
就是有些对不起宁大姑娘,等有机会了,帮她出出气吧。
果然,桃\/色新闻更能让袁氏提起兴趣,直听得连呼‘天呐’。
等顾重久离开明馨院,意犹未尽的袁氏,竟然开始盼着下帖邀请宁小啾家宴那天了。
听八卦新闻,旁人说的,哪里及得上亲历的人聊起来过瘾。
唉,若能有个人天天给她讲这些有趣的故事,即使顾戬不在身边,她也不会总觉得寂寞了吧。
想到这,袁氏突然站了起来。
宁二娘还没走,要不,她过去瞅一眼?
顾重久回自己院子,院子空无一人。
只余守门的下仆,说人都去松涛阁了。
顾重久一整个大写的无语。
松涛阁是父亲习武的地方,一帮子人去那儿能干什么?
青春福贵四个家伙,上次被揍得毫无反抗之力,还不死心。
但想想纪钊和顾希岭也在,这两个也一起下场的话,胜负还真有待考究。
转身顾重久就朝松涛阁走。
刚走出没多远,就遇到前后脚跟来的亲娘。
“ ……娘,你怎么过来了,有事让人喊我回去就是了。”
袁夫人若无其事,看了眼他身后的院子,“你刚回来就要出去?”
“并不是,”顾重久摇头,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他们去松涛阁了,我准备过去看看。”
袁氏愣了一下,“松涛阁?”
那不是国公爷用来日常习武的地方吗?
顾重久无奈道:“正是,青春福贵和宁二娘去那边切磋武艺了。”
“……那,一起过去看看吧。”袁氏蹙眉,切磋,宁二娘是不是有点不像话了?
母亲大人想看,顾重久也劝不了,只能一起去松涛阁。
离松涛阁有一段距离呢,站在竹林内,就能听见那边传来的呼喝声。
不过,并没有小娘子的声音。
嗓门最大的,就是顾阿福,“我不服,再来,啊!”
随后就是一声让人牙酸的痛叫。
走出竹林,就是松涛阁的练武场。
此时空旷的场地上,鸡飞狗跳,四、五个人围着一个人左冲右突。
一会儿这个飞出去,一会儿那个躺下。
然后又坚强地爬回来冲上去,再飞出去躺下来,如此反复。
这一个多月来,顾重久跟着顾希岭在西大营练了几招,倒也能看个七七八八。
看清局势,就忍不住扶额。
连顾希岭、纪钊都下场了,六个人仍被宁小啾打得落花流水。
简直没眼看。
袁氏双眼发直,嘴巴半张,压根没注意自己失态了。
被围攻的人偶尔露出一丝身形,袁氏看得清楚,正是那个她刚刚觉得有趣的宁二娘。
嘴角抽了一下,袁氏喃喃,“她,她是宁二娘?”
别人说再多,都不如亲眼所见。
能一个人抵挡六个老爷们儿的围攻,还绰绰有余的小娘子,竟然就是她一直怨恨着的宁二娘?
听到母亲的低语,这一刻,顾重久突然有话想说。
接过思琴手里的油纸伞,挥手示意她退后。
这才含糊不清地说,“她叫宁小啾,鸟叫啾啾的那个啾。”
“你,你说什么?!”袁氏忽地扭过头,差点闪到脖子。
顾重久点点头,“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宁小啾。”
袁氏出自大学士府。
袁大学士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从小耳闻目染,袁氏也是个博学多才的奇女子。
奇闻轶事她没少知道,但发生在自己眼前人的,还是头一次见。
忍不住瞳孔地震,重复确认地瞪着好大儿,“宁,小,啾,鸟叫的那个啾?”
眼睁睁看着顾重久再次点头。
袁氏倒吸一口冷气,说话都结巴了,“你不是,她,她不是她了?宁,宁小啾?你,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母亲一时肯定难以接受。
但此时此地,看着宁小啾在场中游刃有余的身影,不想深究自己这个突来的想法是为什么,他就是想让母亲知道,她不是以前的宁二娘。
就这样。
顾重久看着宁小啾一脚踹到纪钊后背,纪钊自诩天下无敌的轻功都没有躲过这一脚,扯唇轻笑了下,“她自己说的。”
对吧,所以他觉得她不是人。
你不是宁函萩,你咋不一直掩藏下去呢?
你突然自爆,其实让他很为难,真的。
好几次,他都想放弃弄死她了。
若是宁函萩,他哪里会有放弃的想法,定然是不死不休的。
大概,是因为她无所畏惧?
看看她这天下无敌的模样,被誉为战神的父亲都没她嚣张。
袁氏盯着儿子眉眼间浮现的笑意,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这傻小子,这是已经对着人家动了那缕情丝了啊。
袁氏也努力看着场中兔起鹘落的斗殴,哦,切磋。
不得不说,这个宁小啾——这谁给她起的名字 ,这么拗嘴——确实与宁二娘不一样,很不一样。
她没见过曾经的宁函萩,但她让人打听过。
反馈回来的人品没一点讨喜的地方,除了长得漂亮。
作为当家主母,她丁点都没看上宁函萩,国公府未来主母,长相是所有条件里最基本的一点。
稳重、大气、精明、手腕,甚至名声,宁函萩一样不占,怎能怪她不喜?
见袁氏一直不语,顾重久又抽风一样说,“她没有坏心思。”
说完,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顾愚年,你这说得什么?你疯了不成!
你之前还准备在春蒐的时候弄死她来着。
顾重久被自己惊到了。
袁氏却知子莫若母地毫无波动,反而点点头,“肯反复冲进火场救出那么些人,就知道心思不坏。”
看来,寿宴的时候就已经是宁小啾了,不然无法解释,她救七皇子是用绳索套脖子的方式。
别说姑娘了,就顾戬想救皇子,也不敢套人家皇子 脖子。
袁氏就问,“她从哪里来的?莫非,那个谣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