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整。
“咳……”
病床上的利西安德忽然发出一声极低的呛咳,红中带白的嘴唇微微张开,像一位溺水者破水而出。
Lyonne夫人浑身一抖,眼泪瞬间落下,却死死咬住牙龈,不敢发出声音,更不敢扑上去。
文清伸出右手,轻轻抵在针尾。她闭目凝神,丹田微动,一缕温润而精纯的内力自掌心透出,沿金针蜿蜒而下,如涓涓细流,直达利西安德脑干深处。
“铮——”
金针齐鸣,九支金针同时微颤。
文清收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声音不高,却足够让病房里所有人都听的清:“出血点已止住,生命体征也逐渐平稳。再留针十分钟,起针后静卧六小时,便可脱离危险。”
说完,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Lyonne夫人,并且交代道:“起针后为他服下一粒,以后一天两粒,早晚各一粒,这是一共三天的量。”
话音刚落,那两名E国的外交官便睁大了双眼,文清见状,直接把小瓷瓶放在Lyonne夫人手中,转身看向还在昏迷当中的利西安德。
只见他已经睁开了一眼就认出他不是华国人的绿眼,那双眸子初时茫然,像蒙着一层薄雾,却在几秒之内迅速聚焦,他扫了一圈病房里的所有人,最终停在了满脸泪痕的Lyonne夫人身上。
“Lyonne……”
他声音轻得像风,却准确无误地唤出了妻子的名字。
“Andre!”
Lyonne夫人再也绷不住,双膝一软扑到床沿,却又在指尖即将碰到自己丈夫的瞬间硬生生停住,回头求证似的望向文清。
文清微微颔首,声音极轻:“可以握他的手,但别晃动他的头部。”
Lyonne夫人这才颤抖着握住利西安德宽大的手掌,泪水砸在他手背上,哭的几乎发不出声音:“你可算醒了,亲爱的……”
利西安德苍白的唇动了动,陆陆续续的吐出一串清晰的英语:“亲爱的,别哭,我不想看见你哭。 ”
两名外交官呆若木鸡,高个的那位甚至忘了合拢张大的嘴巴。
他下意识掐了自己一把,满脸难以置信:“天啊,十分钟前瞳孔散大的人。此刻竟能开口说话了,这就是华国中医的医术吗?”
另一位外交官也是满脸难以置信:“以后我再也不敢小瞧华国了,这片土地上,竟真有人能用几根细针,把一条脚踏进鬼门关的性命硬生生拉了回来!”
舅姥爷赵景松也是一脸激动得直搓手,转身冲身后的那两名医生,高声道:“快,把所有的医生都叫过来,所有的检查都重新检查一遍。”
话音未落,文清看向赵景松,阻止住他,道:“舅姥爷,病人起针后六个小时不能动,防止止住的血又崩开。”
赵景松一顿,回头看她,满脸激动还没褪:“好,都听你的。”
六点半,文清赵婉仪回到家,顾景淮已在文家等候多时。
顾景淮坐在餐桌上正在喂文谦吃饭,听见动静,抬头便见文清进门。
他放下筷子,起身,来到文清身边,问道:“累不累?病人醒了吗”
文清摇头,把药箱递给迎上来的容婶,才说:
“不累,病人已经苏醒,后续交给医院就行,你吃了吗?”
顾景淮点头:“吃了,快去洗洗手,吃饭吧,时间不早了。”
文清“嗯”了一声,快步走进卫生间,洗完手,三两下擦干,回到餐桌前坐下。
顾景淮把一盘还算温热的水饺推到她跟前,又舀了一碗小米粥。
文清吃完最后一个水饺,刚放下筷子,文书淮就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封牛皮纸,递到她面前。
“清清,我让人买了两张卧票,直达鄂东省,下车后,你二哥会去接你。”
文清接过信封,抽出车票一看,车次、铺号、发车时间写得清清楚楚。她抬头看着文书淮,笑道:“我知道了,爷爷。”
赵婉仪提着两个鼓囊囊的帆布挎包来到客厅,把包放在茶几上,走到文清身边:“我叫容婶给你准备了两天的饭食,现在天冷了,能留住了,里面有今早现烙的鸡蛋饼,几个茶叶蛋,几根腊肠,另外,我给你放了两盒奶粉,还有鸡蛋糕,桃酥等。”
文书淮抬眼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六点五十八分。
“好了,时间不早了,上楼去把行李拿下来吧”
文清应了一声,起身把车票折好塞进衣兜,走到茶几旁,俯身拿起那两只帆布挎包掂了掂重量,嗯,坠手,重要不轻。
顾景淮提着两个行李箱从二楼走了下来,文清背着一个背包,手里拿着两个孩子的外套,文昌提着一个布袋,鼓鼓的,文谦背着小书包,眼睛亮晶晶的。
文书淮穿上军大衣:“走吧,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再晚就赶不上火车了。”
文清提上药箱,容婶拿上那两只帆布挎,赵婉仪帮文谦穿上外套,一家子这才鱼贯而出。
顾景淮和警卫员小李把所有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赵婉仪摸了摸文谦的头,嘱咐道:“你们两个要好好的跟着姑姑和顾叔叔,不准乱跑。”
说着,看向文昌:“文昌,看好弟弟。”
文昌把胸口挺得笔直,像个小士兵似的敬了一礼:“奶奶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赵婉仪被逗得眼眶一热,弯腰把文谦抱了抱,替他理了理歪到一边的围巾,这才松开手。
看向文清:“清清,景淮,看好两个孩子,到家后,记得来个电话。”
文清点头,把大衣领子往上提了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奶奶放心,一到平顺就给您打电话。”
顾景淮合上后备箱,转身来到文清身边,对着文书淮和赵婉仪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文爷爷、文奶奶,我们走了,您们保重。”
文书淮“嗯”了一声,目光在两个孩子脸上各停了一秒,最后落在文清身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