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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都市言情 > 跟着爷爷学中医 > 第16章 秋分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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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这天,天光清透得像块洗过的琉璃。晨露在葆仁堂的青石板缝里凝着,被初升的太阳照得发亮,陈砚之刚把“葆仁堂”的木牌挂好,就听见巷口传来熟悉的咳嗽声——是老主顾周伯,背着手慢悠悠地晃过来,手里还提着个油纸包。

“砚之,今儿秋分,我家老婆子蒸了桂花糕,给你和你爷爷尝尝。”周伯的声音带着些微喘,他患哮喘三十多年,每年秋天都像闯鬼门关,今年却少见地安稳,脸上的褶子都比往年舒展些。

陈砚之赶紧扶他进诊室坐下,铜炉里的炭火正旺,煨着的陈皮水咕嘟冒泡,混着周伯带来的桂花甜香,在屋里酿出股暖融融的气儿。“周伯您坐,我给您把把脉。”他指尖搭上周伯的腕脉,脉象虽仍有些浮,但比去年此时沉稳多了,像湍急的溪流终于拐进了平缓的河道。

“怎么样?”周伯紧张地盯着他,手里的油纸包被捏得发皱,“今年冬天……我还能陪老婆子去逛庙会不?”

陈砚之刚要说话,祖父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本泛黄的医案:“放心,今年这膏方续上,别说逛庙会,就是去爬城北的云台山,也未必喘。”他翻开医案,指着去年此时的记录,“你看,去年秋分脉浮数,痰白清稀,是肺肾气虚。用了人参、黄芪补肺气,蛤蚧、胡桃肉补肾纳气,这才把你那‘漏风的肺’给补得严实些。”

周伯咧开嘴笑,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还是老先生您说得实在。去年喝那膏方,跟喝蜜似的,不苦,还顶饿。”

陈砚之在一旁写方子,笔尖划过宣纸,留下工整的字迹。他想起去年熬膏方时的情景:祖父守在砂炉旁,盯着锅里的药汁慢慢收稠,人参的甘香、黄芪的微苦、胡桃的油润在蒸汽里缠成一团,熬到半夜,祖父用竹片挑起一点膏汁,滴在凉水里凝成珠,才说“成了”。

“今年的方子微调一下。”祖父指着窗外的银杏树,“秋分燥气重,加些川贝、麦冬,润肺防燥。你那痰里带的点血丝,就是燥气伤了肺络。”他又对周伯说,“熬膏时记得放两斤莱阳梨,去核留皮,炖得烂烂的兑进去,又润又甜。”

周伯连连点头,把方子小心翼翼折好,揣进贴肉的口袋里。这时,门口一阵风似的闯进几个年轻人,扛着摄像机、举着话筒,为首的姑娘扎着高马尾,眼睛亮得像秋水里的星子。

“请问是葆仁堂吗?我们是《老手艺新传承》纪录片剧组的,想拍点素材。”姑娘说话语速快,像蹦豆子,“听说您这儿还在用百年前的法子制药,连膏方都是柴火慢熬?”

陈砚之有些犹豫,祖父却摆摆手:“拍吧。让城里孩子看看,药不是从流水线下来的,是柴火慢慢煨出来的,沾着人的气儿。”

摄像机的镜头先对准了药柜,那排黑檀木药柜是太爷爷传下来的,抽屉上的铜拉手被磨得发亮,每个抽屉上都贴着褪色的红纸条,写着药材名。祖父拉开“蛤蚧”那格,里面铺着防潮的油纸,几只巴掌大的蛤蚧平躺着,眼珠虽已干瘪,却仍透着股威风。

“这蛤蚧要选雌雄成对的,”祖父拿起一只,指着它背部的斑点,“你看这‘五爪金鳞’,才是正经广西来的好货,补肺气最管用。”

镜头又转向陈砚之,他正用铜秤称川贝。秤砣是个小铜鱼,尾巴上还挂着个细链,称的时候,铜鱼在秤杆上轻轻晃,像在水里游。他把称好的川贝倒进瓷臼,用铜杵慢慢捣,川贝的白粉末沾在杵上,散着淡淡的药香。

“陈医生,您这么年轻,怎么愿意守着这老药铺?”高马尾姑娘举着话筒问,镜头怼得很近,能看见陈砚之白大褂袖口磨出的毛边。

陈砚之捣药的动作顿了顿,望向窗外。秋分的风卷着银杏叶,在青石板上打旋儿,像在跳一支古老的舞。“您看这叶子,”他说,“春天发芽,秋天落叶,不是因为它想变,是时节推着它变。但根总在土里,明年春天还会冒新绿。中医也一样,根在老祖宗的智慧里,只要有人需要,就会一直长。”

剧组的人走后,祖父看着陈砚之整理的电子药方库,忽然说:“下周六有中医药博览会,你去。把咱们的膏方带去,让那些穿白大褂的看看,老法子未必不如新科技。”

陈砚之眼睛一亮:“您不去?”

“我这老骨头经不起折腾。”祖父拿起周伯留下的桂花糕,掰了一块放进嘴里,“你去,记得带罐今年新收的薄荷茶,给评委们润润喉。”

傍晚关店时,夕阳把药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砚之坐在门槛上,翻看那本快写满的笔记本。秋分这页,他写下:“周伯膏方加川贝、麦冬,防秋燥。纪录片剧组来拍药柜,祖父说‘药沾人气才灵’。”

风里飘来桂花的甜香,混着药圃里紫苏的清苦,陈砚之忽然觉得,所谓传承,就像这秋分的日子,一半是夏的余温,一半是冬的序曲,老的没走远,新的已到来,在时光里慢慢熬,熬出最绵长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