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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库的日子,平静得近乎凝滞。秦昭每日埋首于浩瀚的故纸堆中,看似按部就班地履行着“库藏佥事”的职责,复核归档,熟悉流程。张牧之则凭借文书身份,开始系统地梳理卷宗目录,试图从中找出规律。石猛如同沉默的磐石,值守库区,将守卫轮换、巡查路线摸得一清二楚。赵铁河在外围巡哨,则收敛了火爆脾气,学着与各色底层吏员、守卫套近乎,打探消息。

然而,进展缓慢。卷宗数量庞大,分类看似规整,实则许多关键卷宗或被刻意隐匿,或记录语焉不详。沈老吏每日依旧提着他那盏昏暗的油灯,在书架间慢悠悠地擦拭、整理,对秦昭等人的活动视若无睹,偶尔交谈,也仅限于库内事务,滴水不漏。

直到数日后的一个黄昏,库内只剩秦昭一人还在翻阅一卷关于前朝皇室祭祀典仪的残破记录。夕阳余晖透过高窗,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老吏提灯走来,看似要例行闭库巡查。

他走到秦昭附近的书架,慢吞吞地擦拭着,忽然像是自言自语般低语,声音沙哑得如同风吹过枯叶:“这库里的灰啊,擦是擦不净的。有些灰,是年月久了,自然落的;有些灰……是有人不想让人看见下面的东西,故意撒上去的。”

秦昭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抬头,仿佛随口接话:“哦?沈老在此三十余年,想必见过不少人来人往,也见过……不少灰吧?”

沈老吏擦拭的动作未停,昏黄的光线下,他佝偻的背影显得有些模糊:“人来人往?呵呵……是啊,见的多了。有春风得意的,来查个卷宗,前呼后拥;有失意落魄的,被发配来此,终日借酒浇愁;还有……一些不明不白来了,又不明不白走了的。”

他顿了顿,用抹布用力蹭着一处书架角落,仿佛在跟那顽固的污渍较劲,声音更低了些:“这总司衙门啊,看着铁板一块,实则……水深得很呐。龙有龙道,蛇有蛇路。有些人,明面上是巡案司的官,背地里,指不定是哪位王爷、哪位公公的门下;有些人,看着不起眼,可能……连着宫里的线。”

秦昭心中凛然,知道这是沈老吏在隐晦地传递信息。他合上手中的卷宗,转过身,面向沈老吏,语气诚恳:“晚辈初来乍到,如盲人摸象,还望沈老指点迷津,免得无意中触犯了忌讳。”

沈老吏终于停下擦拭,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秦昭一眼,那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光:“忌讳?老头子一个看库的,能知道什么忌讳。只是活得久了,听得多了,看得多了,就知道,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他提着油灯,慢慢走向库房深处,声音幽幽传来:“就比如……十年前,也曾有位年轻的佥事,像你一样,被派到这卷宗库来。他啊,心气高,想查点东西,结果……没到三个月,人就没了。说是失足落井。”他停在一个书架前,指了指最上层一个积满厚灰、毫不起眼的角落,“他当时……就总爱翻看那一架子的东西。”

秦昭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书架标签模糊,隐约可见“天启末·异闻录”几个字。天启,正是先帝的年号!

沈老吏不再多言,提着灯,颤巍巍地走向下一个书架,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讲了个陈年旧事。

但秦昭的心却剧烈跳动起来。沈老吏这番话,信息量极大!他不仅点明了总司内部派系林立、背景复杂,更暗示了卷宗库本身也并非安全之地,曾有前车之鉴!而且,他特意指出了“天启末”这个时间点以及“异闻录”这类看似边缘的卷宗,这很可能是在提示调查方向!

“多谢沈老提点。”秦昭对着沈老吏的背影,郑重地说了一句。

沈老吏脚步未停,只是摆了摆手,身影渐渐没入书架深处的黑暗中。

秦昭站在原地,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积满灰尘的“天启末·异闻录”书架。寂灭道种传来微弱的悸动,似乎与那尘封的角落产生了某种共鸣。

水深?派系?

这正是他需要的!平静的水面下,才有暗流涌动。沈老吏看似明哲保身的点拨,实则为他指明了一条在荆棘中穿行的可能路径。

他走到那个书架前,并未急于翻阅,而是仔细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流动和可能的监控。然后,他转身离开了库房。

有些灰,不能急着拂去。有些路,需要耐心铺垫。

回到简陋的值房,张牧之正在灯下绘制库内卷宗分布简图。见秦昭回来,他低声道:“头儿,有发现。我核对目录时发现,关于‘皇室祭祀’、‘地脉异动’以及部分标注‘封存’的卷宗,借阅记录异常干净,近二十年几乎无人调阅,但库存数量与目录有细微出入。”

秦昭点点头,将沈老吏的暗示和自己的判断告知张牧之。

张牧之推了推眼镜,眼中精光闪烁:“天启末年……正是当今陛下登基前夜。那段时期的‘异闻录’,结合‘皇室祭祀’和‘地脉异动’……沈老是在告诉我们,突破口,可能就在先帝末年与当今陛下登基前后的那段秘辛中!”

“没错。”秦昭眼神锐利,“但这潭水太深,我们不能贸然行动。牧之,你继续以整理目录为名,摸清那些敏感卷宗的具体位置和存取规律。石猛负责确保我们查阅时的安全。铁河那边,让他重点打探总司内几个主要派系的背景和动向,尤其是……与冯坤,以及与宫中可能有关联的人物。”

“明白!”

看似被放逐的卷宗库,因沈老吏一番云山雾罩的点拨,瞬间变成了暗流汹涌的信息战场。秦昭知道,他们终于撬开了这铜墙铁壁的第一道缝隙。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但真相,已然在黑暗中露出了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