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的仇先门。
这是仇家的俗家门派,由仇家的长老兼虎侠的伯父仇昌俊担任门主。
如果说仇家是河东的守护者,那么仇先门的另一个称呼就是仇家之剑。
因为仇先门的门人大多都隶属于仇家的剑队。
当然,也有像惧龙殿那样招募外人选拔剑队的方式。
但仇家的剑队大多都是从仇先门出来的。
-啪
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仇折叶的头猛地向旁边甩去。
哗啦。
血滴从仇折叶的嘴角流下。
紧接着,仇折叶听到一声冰冷的训斥。
“无能的家伙。”
“……对不起。”
“连那种家伙都抓不住,让我丢脸了吗?”
这句话对仇折叶来说,多少有些委屈。
他也不知道仇杨天会隐藏那样的力量。
但是面对仇昌俊的训斥,仇折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蠢货……竟然被一个侍从迷住了眼,犯了错!?”
啪!啪!
仇昌俊的手让仇折叶的头转来转去。仇折叶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仇昌俊的手。
“为何如此?”
仇折叶听到问原因,迟迟说不出话来。
然而,在仇昌俊冰冷的眼神下,仇折叶最终还是打开了紧闭的嘴。
“虽然我的注意力确实被仆人吸引了片刻,但仇杨天的实力是真的。我没有放松警惕。”
仇折叶紧紧握着拳头,以至于拳头都在颤抖。
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不得不承认他曾经忽视和轻视的仇杨天。但是仇折叶对武功是真心的。
他所看到的仇杨天的动作是真的。不是偶然,也不是他的疏忽,只是实力。
交手了几回合?仅仅三回合?四回合?可笑的是,仅仅这些就足以明白了。
虽然仇折叶的武功和身体都比仇杨天更胜一筹。
最终,还是无法取胜。
仇折叶紧咬牙关,试图掩饰颤抖的嘴唇。
“那么。”
仇昌俊说道。
“怎么不弄得哪里都碎了再回来呢?”
“……祖父?”
“这里是严然的仇仙门。称呼要正确。”
“对不起……门主大人。”
仇昌俊的声音冷得令人毛骨悚然。仇昌俊检查了一下仇折叶的身体,然后说道。
“很干净。内外伤都没有。简直找不出一点瑕疵。”
只有对练时留下的零星伤痕。
仇折叶脸上留下的外伤虽然疼痛剧烈,但没有留下疤痕。
仇折叶被仇杨天的拳头击中胸口,咳了半天,但也没有内伤。
这只是意味着他将施展在身上的心法解除,将内力散去,只做到了这种程度。
但仍旧带来痛苦。
“这是邪派人士拷问时才会用的招数。”
仇昌俊抚摸着长长的胡须陷入沉思。
据旁观者说,仇杨天正要对仇折叶做什么的时候,李长老出面阻止了。
“仇轮……又来捣乱了。”
到底有什么不满的呢?
李长老总是这样。
想方设法抓住仇杨天进行训练,将长老的工作抛诸脑后,一心一意地培养少家主。
仇昌俊对此很不满意。
他很不满。贱民的血脉混入家主的血脉,还坐上了家主之位。
还有那才华和性情都平平无奇的人坐上家主之位。
不,现在只有血脉和性情吗?
“啧”
仇昌俊咂嘴的声音让仇折叶的身体短促地颤抖了一下。
“我不喜欢你偏离轨道。”
仇杨天通过仇折叶传话。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想成为家主。
“大胆。”
仇昌俊听到这话,不得不忍住体内升腾的怒火。
家主明知他的野心,却不敢轻易向仇昌俊伸手,原因是他才是仇善门的主人。
河东的主人是仇家,但仇家的剑是仇善门。
没有剑的剑客能做什么呢?
现任家主很强。刚步入不惑之年的虎侠,以武人而论,正值巅峰。
然而,作为武人的虎侠和作为家主的仇铁云,却是另一回事。
他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反过来说,仇昌俊也不能随便惹出大麻烦,原因是他也是仇家的一员。
可一个只有一半血统的毛头小子,竟然敢警告自己?
“该怎么办呢。”
仇昌俊看向仇折叶。
就算考虑到是自己的孙子,是自己的血脉,这孩子也真是天赋异禀。
竟然敢将他与被称为第一后起之秀的剑凤相提并论,原因也正在于此。
这孩子也长得很像仇昌俊死去的孩子。
所以仇杨天必须一直保持卑微的状态。这样仇昌俊才能更容易地实现他的梦想。
直到听说他打败了仇妍淑,还以为只是偶然的一部分。仇妍淑确实是虎,但总会犯错。
但是,人们的观念发生变化可能会成为一个问题。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期。
所以他做了一些多少有些牵强的事情。
如果接受仇折叶的切磋,就能暴露出仇杨天的愚蠢,那是好事。如果拒绝,也有相应的办法。
但现在看来,仇杨天已经成了绊脚石。
而且还是个大麻烦。
“折叶啊。”
“是,门主大人……”
“如果你想走的路被一块大石头挡住了,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想我会找另一条路。”
“错了。那样什么都做不成。那不是你想走的路,甚至连要到达的目的地都会不一样。”
仇折叶实在不敢直视仇昌俊的眼神,于是低下了头。
仇昌俊的眼神冰冷得让人发寒。
“如果能搬走最好。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得把它砸碎再过去。”
还不是时候。还太早了。什么都没准备好。
但是。
“再这样下去,就只能毁掉了。”
仇折叶为了不让仇昌俊发现自己因他的杀气而颤抖的身体,正拼尽全力支撑着。
“过分了。”
切磋结束后,我洗完澡出来,李长老对我说道。
“您说什么?”
“最后,你对折叶想做什么?”
“想打断他一条胳膊。”
适度,正好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治好。
武人的身体因内力蕴养,再生速度快。所以我判断没问题。
听了我的话,李长老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真那样做了,大长老一定会揪着不放的。”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也不想当家主。”
“哎呀!你怎么说这种话。你是家主的血脉。而且是唯一的……”
“是,唯一的儿子。所以我现在还能在这世家立足。”
我比谁都清楚。
前世也曾刻骨铭心地体会过。
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过什么样的生活,我最终都成为了少家主。
这辈子也会一样吗?我倒希望有些不同。
“所以最终不是没做吗?”
我心里恨不得把少家主什么的都让给仇折叶那家伙。
以我的立场,清楚仇家家主之位意味着什么,这绝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父亲绝不会把家主之位传给仇熙凤和仇妍淑。这一点我也很清楚。
这并不是因为我是儿子。而是这该死的宿命如此。
大长老什么都不知道,却想把家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孙子,真是可笑。
最想逃跑的,恐怕就是我了。
但是。
“目前还需要世家的名头。”
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呢。
好像错位的地方太多了,轻易想不明白。
“少爷!您的衣服!”
魏雪儿像是等候多时一样把外套递给我,我接过来穿上。
穿衣服的时候我突然看向魏雪儿。
“话说回来,她什么时候学剑呢?”
剑尊的直系弟子。既然这么叫她,她肯定会跟剑尊学剑……
魏雪儿一整天都跟着别的侍从,学习打扫和做饭。
让未来的天下第一人学习家务,这样对吗……
“魏老头去哪了?”
“爷爷说刚才要去雕熊。”
“熊……什么熊?”
要说熊的话,我们周围也有啊。
就是李长老。
我一提到熊,就瞟了一眼李长老,李长老好像也从我的视线中察觉到了什么,眉毛微微上扬。
我立刻避开了视线。
“他说还要雕老鹰、雕小鸡,还要雕熊。”
“……你说的该不会是外面那些木雕吧?”
“对啊!”
不知从哪天开始,外面陆续出现动物形状的木雕,我都注意到了。
那是剑尊雕的……?
甚至雕得太好了,我还以为是从哪里买来的。
未来的天下第一人在我的住处学习家务,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天下第一人的老头在我的住处雕刻雕像。
这样对吗?
……不对吧,怎么看都不对。
“爷爷雕得超好!”
我看着魏雪儿指着远处一匹马形状的雕像,咧着嘴笑的脸。
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本来就是这种性格吗?”
现在这番言行举止,和未来她在我眼中呈现的样子截然不同,完全是十岁小孩的做派。
虽然觉得她还小,会这样很正常,但这种违和感还是很奇妙。
我前世真正和魏雪儿打交道,是在现在这个海的冬天。
那时的魏雪儿是怎样的?
和现在一样吗?
“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不清楚。这模糊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至少和后来的魏雪儿大相径庭。
如果把锋利的宝剑比作一个人,那大概就是她吧。
仅仅是靠近,都会觉得会被割伤的人。
记忆中,她曾用冰冷的眼神推开所有人。
“少爷,你哭了吗?”
魏雪儿的话让我吓了一跳,揉了揉眼角。
眼泪没有流出来。
“哭什么哭,吓我一跳。”
“不是吧……我觉得你好像哭了。”
“没有。去吃点油蜜果吧。”
我用拳头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魏雪儿短促地尖叫一声跑掉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深深叹了口气。一旁的李长老见状,嘿嘿地笑了。
“玩得真开心啊。”
“您觉得我们像是在玩吗?”
“不像吗?”
“……您这么说的话,好像也对。”
李长老像看孙子孙女耍宝一样,一脸欣慰地看着,让我有些不爽。
“李长老,那您是不是要按照约定,帮我一个忙了?”
听到我的话,李长老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
“……既然答应了,那就得帮。到底要拜托什么事,让你这么心急?”
我要拜托的事情只有一个。
那就是,我得在一个月内去一趟巴蜀,希望他能帮我办到。
“不是别人,长老级别的人物开口,总会有办法的吧。”
当然,虽然得找个借口,但这方法是不是最快的?
但是听了我的话的李长老的脸色很奇怪。就像是不理解的样子。
是因为我必须去巴蜀的理由吗?
“我去巴蜀的理由,有点难以启齿……”
“不,那个没关系……”
“嗯?那个没关系吗?”
关系很大不是吗?为什么不感兴趣……?
我暂时受到冲击,不管怎样,李长老继续说了下去。
“嗯……老夫无法理解杨天你的话。”
接下来的话更具冲击性。
“直接离家出走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找方法……?”
“.....”
这让我想起了这位老人年轻时是如何生活的。
***
沙沙,沙沙
一个瘦小的老人拿着一根原木在雕刻。
他不是别人,正是剑尊,雕刻是剑尊的小爱好。
“来了吗?仇家主。”
“您身体安康吗?魏长老。”
而找到剑尊的不是别人,正是仇家的家主,仇铁云。
“长老您托付的事情,丐帮说找到了一点线索。”
仇铁云的话让剑尊的手停了下来。这对他来说本该是欢欣鼓舞的话。
剑尊看了看仇铁云的脸,然后开口了。
“……什么事啊,家主?”
仇铁云的表情似乎不太好。接着仇铁云说道。
“医仙她……我听说她现在在皖城。”
咯吱。
仇铁云的话让剑尊手中的雕刻刀断裂了。
瞬间,剑尊的身体里涌出炽热的内力。
因为有被发现的危险,仇铁云急忙用内力在周围形成了一道屏障。
“最终……”
剑尊的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非得做到那种地步吗,天尊。”
仇铁云闭上了眼睛。剑尊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