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沙海波那张胖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散去，就被羲和下一句话冻住了。
“主上，侦测到广域，视频信号。”
“‘黑帆’舰队旗舰‘利维坦号’，正在向整个乱星海北域，发布讯息。”
石裂风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收敛，他和沙海波同时看向中央的屏幕。
屏幕上不再是任何影像，而是一个纯粹的音频波形图，一个粗犷、沙哑，充满了煽动性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像瘟疫一样扩散开。
“自由的兄弟们！乱星海的同胞们！”
“我是‘血鲨’霍普金斯！”
“我们从南方而来，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避难！可我看到了什么？在北域，在这片本该属于我们的自由之地，一个新的牢笼正在建成！”
霍普金斯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悲怆。
“一个叫‘大夏寰宇’的公司，一个贵族的走狗，正在用她那套可笑的‘贡献点’，把你们，把我们，变成新的奴隶！”
“他们管这叫秩序！我告诉你们，这是枷锁！”
“他们用羲和’监控着一切！这和联盟那个无处不在的‘盖亚’有什么区别？你们的每一次交易，你们的每一次跃迁，甚至你们喝的每一口酒，都会被记录，被分析，被定价！”
“他们控制了碎金港，垄断了航道，现在又想用那套可笑的规矩，来驯化我们这些在星海里舔血的狼！”
“自由，不是被施舍的！财富，是要靠自己的双手”
“我在此呼吁！所有不愿被奴役的兄弟，所有被赤潮赶出家园的流亡者！到碎金港来！让我们联合起来，组成‘北域自由阵线’！”
“打碎这个牢笼！瓜分他们的财富！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女领主知道，乱星海的规矩，由我们自己来定！”
广播结束，整个乱星海的公共频道，在短暂的沉默后，彻底炸开了锅。
“妈的！说得对！老子在乱星海混，图的就是个自由！凭什么要给她打工挣贡献点？”
“‘羲和’……就是我们终端上那些App的后台超算，跟联盟的天网有什么区别？”
“机会啊！‘黑帆’都发话了！咱们跟着冲，碎金港那么多好东西，随便捞点都够吃十年了！”
看着频道里群情激奋的言论，沙海波的脸都白了，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肥肉的褶子往下淌。
“完了……完了……这些人疯了吗？”
他手里的数据板都拿不稳了，声音发颤。
“这招太毒了！他这是在唤起这些星盗贪婪！人心乱了，恐怕我们就走不了了！”
石裂风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他走到星图前，看着那些附近的小型星盗团光点，开始蠢蠢欲动，朝着碎金港的方向汇集。
“血鲨是想让我们从内部乱起来。”
石裂风的手指在星图上划过。
“霍普金斯很清楚，他攻不进来。但他这一嗓子，却是点了一把火。他这是在逼我们，若分兵去处理这些四面八方涌来的骚扰，只要一动，露出破绽，他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
办公室里的空气压抑得吓人。
这确实是阳谋，而且是直击要害的阳谋。
大夏寰宇的根基，就建立在这些底层星盗和流民的拥护上。
但有些人对于，碎金港的秩序还是有微词的，饿的时候不在乎，但是有些人吃饱了就开始怀念以前那些所谓的‘自由’。
本来靠着羲和无处不在的网络，大夏寰宇科技，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公平，来维持乱星海这里岌岌可危的秩序与底线。
可这并不代表着，这些人能够改变他们的本性。
现在，霍普金斯用“自由”这个词，轻而易举地就动摇了这些家伙。
风暴中心的凌飒，她端起桌上的玉米甜茶，喝了一口。
“嗯……”她慢悠悠地开口，“广告词写得不错，很有感染力。”
沙海波都快哭了：“我的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评价他们的文案？”
“可惜啊。”凌飒放下茶杯，瞥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沙海波，“没找对对标客户。”
石裂风眉毛一挑，他从凌飒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紧张。
“他以为他煽动的是一群狼，殊不知这些狼都被套了项圈，掀不起什么大浪。”
凌飒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正好，也省得我一个个去筛查了。这次就当是一次摸排调研，看看我们的基本盘到底有多稳固。”
她眼神凌厉一扫，全息显示屏上，那些所动作，正在小心翼翼试探的星盗舰船，全都被标记成为红色，敌对状态。
沙海波和石裂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在羲和的地盘上被标记为敌对，会遭遇什么，他们太知道了，舰船系统瘫痪都是轻的，自己的坐标被暴露，除非对方是原始人，不用羲和的网络，否则那与靶子无异。
处理完反叛者，凌飒坐直了身体。
“人家既然选择了舆论战，作为东道主，我们总得有点表示吧。”
“羲和。”
“我在，主上。”
“帮我接通‘利维坦号’的旗舰频道，找到霍普金斯船长。”
“我要跟他……聊聊。”
“什么？！”
沙海波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石裂风也愣住了，他设想过无数种应对方案，唯独没有这一种。
直接跟敌对头领视频通话？还是在对方刚刚煽动完叛乱之后？
“遵命。”
羲和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愉悦。
……
“利维坦号”旗舰舰桥。
霍普金斯正靠在他的指挥官宝座上，粗糙的手指抚摸着扶手上镶嵌的一颗硕大红宝石，脸上挂着运筹帷幄的狞笑。
公共频道里传来的骚动，让他心情畅快。
他甚至能想象到，此刻碎金港那个女领主，正如何的焦头烂额。
“头儿，高！实在是高！”
他身旁的副官，一个瘦猴般的男人，谄媚地笑着。
“您这一招釜底抽薪，比派一百艘战舰都管用！现在整个北域都把她当成敌人，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霍普金斯得意地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舰桥的主屏幕，毫无征兆地“滋啦”一声，切换了画面。
原本显示着星图的屏幕，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半身像。
黑色的长发，精致的五官，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饮料。
正是凌飒。
整个舰桥瞬间鸦雀无声。
霍普金斯的狞笑僵在脸上，他猛地坐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愕与杀意。
“你……”
他的副官更是吓得一个哆嗦，差点瘫坐在地上。
对方……竟然能强行切入他们旗舰的内部通讯系统？
这简直是把他们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别紧张，霍普金斯船长。”
凌飒的全息影像微微抖动，说明强行切入，还是对信号有所影响。
她举了举手中的茶杯以示敬意，然后才懒洋洋地开口。
“我就是来确认一下。”
霍普金斯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在找死。”
“嗯？”凌飒歪了歪头，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霍普金斯船长，不劳而获是不对的。”
她把茶杯放到一旁，影像里的她，双手交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穿透屏幕，直视着霍普金斯的眼睛。
“你替我筛选了内鬼，还免费打了一波武器广告，我很欣赏你。”
“作为回报……”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整个“利维坦号”舰桥都陷入死寂的话。
“碎金港，奇迹街……连带大夏寰宇科技在这里的产业，都可以给你。”
凌飒的嘴角勾起，笑容灿烂。
“只是，你，出得起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