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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县的外围,一条官道蜿蜒曲折地延伸着。昌平州学究府的队伍既没有选择进入城郭,也没有绕行那已经荒废的府邸,而是直接穿越平原而过。这一行为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行军路线选择,但实际上却是经过多方权衡之后的结果。

学究府的衰败,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当年,永王朱慈炤借巡查之名,对学究府进行了大肆破坏,前院被拆毁,后堂也遭受了损害。虽然学究府的基础结构并未被完全摧毁,但其根基已然受到了严重的动摇。当时,郑关西还在江州任职,看到上级如此行事,便趁机将府中的器物洗劫一空,连同珍藏一起卷走。从此以后,学究府门庭冷落,无人进行修缮,在风雨的不断侵蚀下,最终变成了一片废墟。

然而,队伍避开此地的原因,还与人事关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春三十娘和秋香曾经因为焦玉玉的事情重新回到过这个旧址,心中的结一直未曾解开;石亨则非常厌恶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是焦玉玉与没遮拦穆弘相会之处,他认为这里是引发祸乱的源头。这两个人都不愿意在此停留,其他的人即使有想要探看的心思,也无法改变整个队伍的行程安排。在权力的场域中,从来就不只是表面的命令起作用,更关键的是在无形之中谁能对决策产生影响。

队伍继续向着北方前进,焦立在前方领路。这个职位并不是为了侦查敌人,而仅仅是为了仪仗的设置——但是对于焦立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他处在队伍的最前面,可以观察到四周的动静,掌握先机,并且没有什么风险。毕竟以昌平州学究府如今的形势,还有谁敢来冒犯呢?

然而,世事总是充满了意外。当焦立骑着马走上山坡,正意气风发的时候,忽然看见前方池塘旁边站着一个女子。她身上没有任何佩饰,也没有携带兵器或者农具提篮之类的东西,让人难以判断她的身份;她身后的树林稀疏,不足以隐藏士兵,但是这里的地形很微妙,正好处于视野的盲区。

焦立本能地提高了警惕,大声喝问道:“你是何人?难道不知道昌平州学究府的队伍即将到达这里吗!你是不是想要阻挡我们的道路?”

“春,在哪里。”

回应的声音语调冷峻,没有丝毫的畏惧。这一句话说出来,就像铁石坠落在地上一样。

焦立拉住马缰,心里微微一震。这个人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进行反问,而且还直接称呼“春”的名字,显然不是普通人。他强装镇定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女侠在队伍当中?”

对方不再多说什么,目光一凝,望向缓坡的后面,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起:“春,给老身滚出来!”

这一声吼叫,震得山坡上的众人耳膜都颤动起来。孟州军听到声音立刻行动起来,不需要任何命令,“呼啦啦”地就列好了阵型,刀出鞘、弓上弦,瞬间就布置好了防御的局势。

这样的反应速度,不是仅仅靠训练就能达到的,而是由坚定的信念铸就而成。病大虫薛永虽然是名义上的统帅,但实际上全军上下都知道,真正的主将是春三十娘。她一个人就能够突破百人的阵势,昔日的一战中斩杀了十七员敌将,威名早已深入人心。现在有人公然挑战她的权威,就等于是挑战整支军队的底线。

焦立看到这种情况,二话不说就拨转马头往回撤退。保命的关键在于能够认清形势。他知道,敢于这样叫阵的人,绝对不是寻常之辈。

而此时此刻,在马车里面。

春三十娘正在传授秋香神龙教秘传的心法。两人手掌相对,气息在彼此之间流转,这本来是一个非常好的修炼时机。然而外界突然传来的一声暴喝,竟然让秋香心神失守,掌力发生了偏移,结果被春三十娘轻轻一掌拍在胸口上。

“哎哟!”秋香连连后退,差点跌倒,泪眼婆娑地说,“是谁啊……突然这么大声吼叫,吓死人了……”

春三十娘也愣住了。她的双耳一直在监听着全队的动静,早就察觉到了队伍停驻的异常状况,只是还不知道来者究竟是何人。但是那个声音……一声饱含沧桑的“老身”,却让她的面色在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仿佛那简单的两个字蕴含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不会吧……真是她?”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隐隐的不安,像是在黑暗中摸索时突然触碰到未知的危险。

“师父?”秋香一边小心翼翼地抹去眼角悄然滑落的泪水,一边像是忽然从迷雾中醒悟过来一般,“对方喊的是‘春’……难道是在叫您?可这‘老身’又是谁呢?莫非是个辈分很高的长辈?”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与好奇,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去看看。”春三十娘低声说道,她的语气如同交织的丝线,复杂得难以捉摸,既有对未知的忐忑,又有一种不得不面对的决心。

两人刚刚迈出车厢,薛永就已经停下脚步,站在那里观望,不再贸然上前。其余随从还处于懵懂状态,完全不明白当前的局势,只觉得队伍突然停滞,显得十分突兀。而那些少数的精锐人员,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情况的特殊,悄然围绕在关键人物周围,形成一道无形的保护屏障。

待春三十娘亲自走到坡顶,远远地望见池塘边那道身影时,她的脚步猛地停住了。那一刻,激动、困苦、为难等诸多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在她的脸上交织碰撞,却没有显露出明显的喜怒之色。她仿佛面对的不是敌人,也不是故人,而是某种宿命的具象化存在,一种无法逃避的命运安排。

“呀,这人气势沉稳如山岳,步履无声似幽灵,必定是练家子出身。”秋香低声嘀咕着,紧紧站在师父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师父,可是你在官场上结识的对手?”她的声音里带着试探,想要从师父的反应中探寻出更多的信息。

焦立听到这话后侧目而视,脸上写满了半信半疑。在他的印象中,春三十娘交友广泛,人脉深厚,然而从未听闻有这样一位高人存在,这让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然而下一刻,春三十娘开口了,她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师父……你居然还没死啊?”

一句话出口,全场瞬间陷入寂静,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师父?!

秋香瞠目结舌,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衣着简朴、静静地立于池塘畔的老妪,竟然就是自家师尊的授业恩师!这个发现让她的大脑一时之间难以消化,整个人都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

而回应更是如同利刃出鞘般凌厉:“娘匹的!见面就咒师父死,你是存心找抽是不是!”这熟悉而又粗俗的骂语传入耳中,秋香反而感到一阵安心。她深知师父素来粗口连篇,如果连“娘匹的”都没有听到,反倒会让她觉得可疑,怀疑眼前之人是否真的是自己的师父。

可春三十娘不敢有丝毫怠慢。话音未落,她转身便逃,动作迅速而果断。她太了解这位师父的手段了,那可是狠辣至极,教训起弟子来从不留情。而丑郡马宣赞婆婆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脚下轻轻一踏,身形腾空而起,竟如鸿雁掠过水面一般轻盈灵动,直追而去。

在空中展开的追击,其轻功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化境般的境界。孟州军的士兵们仰头望去,眼中满是惊骇莫名的神色。然而他们听到先前的对话后,已经知道这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虽然心中震撼,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秋香紧随其后,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喊道:“师父!那是师祖吗?!”

“什么师祖!”春三十娘一边灵活地闪避着障碍物,一边愤怒地斥责,“那就是个疯婆子!”然而她的言行却矛盾至极——既称对方为“疯婆子”,却又极力躲避,专门挑选人多且障碍密集的地方穿梭,甚至有好几次眼看就要脱离包围圈了,却仍然折返回来继续逃窜,显然是想借助人群来阻挡对方的追击。

逻辑至此,层层递进:一、学究府的废弃,表面上看是因为皇权的破坏,但实际上却是深深根植于体制的腐败与人性的贪婪之中;二、行程的改变,并非偶然的选择,而是多重情感与政治考量叠加之后的结果;三、丑郡马宣赞婆婆的现身,不仅仅是个人之间的冲突,更暗示着一股隐秘的传承力量正在介入当前复杂的权力格局;四、春三十娘的逃跑,并非出于怯懦,而是源于对过往纪律以及师门威严的深刻认知——她越是逃避,就越说明这个人不可轻视,有着令人敬畏的力量。

而更深一层的推演已然悄然展开:此人既然能够御空追敌,其功力远超常人,为何在此之前的岁月里却默默无闻,不曾显露锋芒呢?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等待着人们去揭开那神秘的面纱。她为何一直执着地追寻着“春”这个字眼呢?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某些特殊的缘由?她又是否清楚春三十娘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呢?这其中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关联呢?更为关键且引人深思的是——她会不会也像某些特殊存在一样,携带着前世的记忆而降临到此呢?这种携带前世记忆的情况,又会对她的行为和目的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风云未动,杀机已伏。

一个被遗忘的名字,正在撕开平静表象下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