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现在总感上觉坐立不安？
是了，双儿不在身边，没个端茶倒水会捏肩膀会暖心的女人、自然就觉得少了些情绪。
正在这时，一个军士进来道：“将军，八姐求见？”
“谁是八姐？”韦小宝好奇的道，“长得好看不好看？”
军士的神色极为古怪：“好看是很好看的……她是哈巴罗的女人。”
“哦，那便让她进来。”
就此一来韦小宝隐约知道什么事了。
想来该是哈巴罗吓尿了，想“赔了夫人”给将军泄泄火，以免火太大、把他个藤甲兵烧了？
嘿嘿。
想歪了。
“见过将军。”
随后八姐进来时、亲眼目睹了她那不输苏荃多少的吸引力后，韦小宝相反觉得有些不真实，这样的女人，该不至于和哈巴罗搅和在一起才是？
“请问大人，是不是对妾身有什么疑惑？”
八姐看出了韦小宝的姿态后试着问道。
韦小宝干脆直接问了：“你这样的女人，见盛京将军时没有如履薄冰的姿态，全然淡定自然，我就有点奇怪，你为什么和哈巴罗那样的人卷在一起了？”
八姐一切发乎自然的起身走来，自来熟的给韦小宝轻捏着肩膀道：“将军有兴，又不忙的话，那妾身就和将军详细说说？”
不得不承认她的手法很舒服，身材也特别引人遐想，总会引导着韦小宝想到了苏荃……
不过安全第一，既然韦小宝看到了和想象不一样的地方后，还真不想放心她。
便把她推开：“无需这样，你说话就可，我不是个随便的人。”
八姐双目内闪过一丝惊诧，真的好奇会有这样表现的男人。
关键是这次面对的这人、并不是个老奸巨猾身体不行了的老男人，而是个血气方刚又以冲动铁血着称的少年啊。
这么思索着，退回来的八姐倒是更对这人多了一份好奇两份敬畏。
接下来八姐道：“将军有所不知，哈巴罗的父亲原是旗兵出身，一共三个儿子，大儿子最出息，当时依靠战功做到了协领，二儿子是佐领，但后来都纷纷战死了。”
“惟独剩下从小不成器、无所事事小混混的哈巴罗，自此算得是家道中落，他便在外面仗着他家老爷子和大哥二哥曾经的功劳名头招摇撞骗，打架闹事。但在这奉天地区，不论谁是知县知府，考虑到朝廷政策和他是功臣遗孤这事，总要卖些面子与他，长此以往，官府不管他，被他欺负过的人看他强悍、还可以不付代价，便也逐渐依附了他，最后，真就被他混成了这奉天地痞流氓中的一面旗帜。”
韦小宝点头：“不错，大多数的吏治败坏，还真是这样开始的，古今中外都如此。大多数的领袖形成，也是这样开始的，不论是黑道白道。有点奇怪，你这女人说话简单明了，有水平。”
八姐笑道：“谢将军看得上。”
她这显得一语双关。
韦小宝装作听不到，又问：“你呢，你为什么看得上跟着哈巴罗？”
八姐道：“我是看不上，但有些东西是命。身为女人，不似男人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所幸遇到了哈巴罗，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对我言听计从，让我有了存在感，其实从人格上我很瞧不起他，但从实际，他和他家真的给了我许多，我挺感激他们一家的。”
“最早时候我是个昏倒在路边、生病了没人要的小女孩，将军懂的，当时我跟随主家被发配宁古塔，只有七岁。因在路上生病，还没到宁古塔，就被押送军士扔在路边等死。”
“那时大家都害怕我有传染病，又没条件治疗，所以只能丢弃。那时候我独自睡在雪地里，将死之际，有人把我带进了马车，马车里有食物，有温暖的炭火，还有个相老者，那老者并不算多慈祥，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老者便是哈巴罗的父亲。”
听到这韦小宝接上道：“所以自此后你和哈巴罗一起长大的？”
八姐点头，有点怀旧又多愁善感的神态道：“是的，从小是我伺候他，病了也是我给他喂药，虽是主仆，实则情同姐弟，老大人死的时候托我要照看好他，可惜这事我也没能做好。”
韦小宝微微一笑道：“你说话有趣，这么简单的几句，除了让我对你刮目相看，甚至都有点不怎么责怪哈巴罗了，所以呢，你这次来见我的目的是什么？”
八姐叹息一声：“还不是为了哈巴罗得罪将军的事，我是女人家，遇事也没什么好主意，就想着来看看，有什么可以满足将军的地方，希望此后，将军念着这个情，对哈巴罗处理轻些。”
韦小宝道：“你为什么就觉得我还没处理完他呢？”
八姐道：“世事险恶，哪有如此简单的，妾身猜测，将军要不就是还有后招，要不就是有用得上哈巴罗的地方还没说？”
韦小宝哈哈一笑道：“好聪明的女人，对，我确有用得着哈巴罗的地方。但其实他不配合也无伤大雅，我对他的处罚主体上已经完成，往后除非他再次恶意招惹我，否则大概率不会找他麻烦了。”
八姐迟疑着道：“将军什么地方用得着，要不和女人家说说看？”
韦小宝先问：“他真的对你言听计从？”
八姐缓缓点头：“好教将军知晓，大多数时候是的。”
韦小宝道：“那就好，八姐这么聪明的人，知道下棋时候有个路数叫弃车保帅对吧？”
八姐道：“将军的意思是？”
韦小宝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道上有句话叫出来混，迟早要还。我现在新官上任，需要些脑袋祭旗，以此收获民心，从此获得盛京地区的发展机遇，八姐明白我的意思吗？”
八姐想了想，神伤的道：“那便只有两个路数，一是杀哈巴罗，收编哈巴罗的属下打手，或者杀哈巴罗的属下，收编哈巴罗？”
韦小宝笑起来道：“你还真的是兰心蕙质，那你便再说说，这两种哪种好？”
八姐道：“寻常的正派官员路子，通常抓大放小，那多半便会拿哈巴罗开刀。但这样的警示通常效果很短暂，长久看没了哈巴罗的话，分赃不均的众多地痞会形成分裂的帮派割据，会更混乱。但将军不走寻常路，传说您做事是反着来的，所以妾身猜测：您这次明显能杀哈巴罗却不杀，留下他，一是对太后有个脸面上的交代，二：您真打算深入贯彻皇上推行的鼓励闯关东新政、您要把那些确确实实伤害过老百姓、大家惧怕的黑恶人物一网打尽。但也不想动静过大或者造成冤案过不了刑部关卡，于是您想让哈巴罗这个领袖，反手出卖他的属下？”
韦小宝拍案起身道：“知我者八姐也，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不错，细节有待商榷，但我大抵上就是这么想的。一句话总结：没有所谓的营商环境，别指望盛京地区能繁荣。而营商环境的确立，首先得表现出官老爷的决心，你得对人家老百姓缴个投名状，让人家看到你下重注了，否则，人家凭什么信你对不对？”
“那么众所周知，山寨土匪们对来入伙的人要求投名状，一般是让他去山下杀个良民，根据命案永不撤销原则，从此就表示这人和官府势不两立了，只能和山贼一条船了。”
“同理，现在老子们是官府，如果哈巴罗这黑恶分子愿意配合我的新政，那他就必须和说书人口里的宋江一样，把属下黑恶分子的脑袋交给我作为投名状。然后我又用去公开展示给老百姓：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逼良为娼，破坏公平公正原则的人被挂城墙了。就此百姓们信了我，我也就信了哈巴罗，这是各取所需，屁股决定脑袋，八姐你觉得简单不简单？”
“……”
八姐迟疑了很久，多愁善感的道：“那些人跟着哈巴罗多年，出生入死，将军这一句话，可就决定了这几百号兄弟的生死，陷哈巴罗于不义了。”
韦小宝抬起茶碗喝着道：“不勉强，我知道忠义难以两全。如果他决定‘英勇就义’，那我也成全他，我会以皇上的平神龙教旨意为由，宣布紧急状态进行军管。随后调遣野战部队进城扫黑除恶，这不影响我最终要做的事，甚至还是个练军的机会。且成就了小哈哈对兄弟们的义气，八姐看可好？”
“你……”
八姐不禁气急，想了想道：“那倒不如，我女人家现在就替他决定：出卖他那些兄弟算了，好过他脑袋一热领着我一个乱世里的弱女子一起去死？”
韦小宝当即亲自给她倒酒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杯我敬八姐。太阳底下就这点事，年有四季，月分圆缺。对下位者而言总会面临不停的‘变天’，多云转晴，晴转大雨，这些实属寻常，出来混总要还的，不管你愿不愿意，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江湖。以哈巴罗为首的这些人盘踞奉天多年，平日里无法无天，逼良为娼，打斗斗殴，敲诈勒索，欺行霸市。现在为了我的政绩，委屈他们借脑袋一用，因为老爷我实在是急需他们的脑袋、去对供我养我的老百姓缴纳投名状，以表示我接下来的做事决心，八姐，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