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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的手指松了打火机盖,但人没动。

她就站在排风口外,像根钉子扎在汽油味里,眼睛死死盯着实验室方向。我知道她在算——刚才那句“样本A睁眼了”到底是真是假。这种时候,谁都不敢赌错一步。

我赶紧低头看终端屏幕,江叙白的记忆片段还在回放:昏暗走廊、门牌上的“样本A培育室”、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婴儿走出来……画面抖得厉害,像是他当时也在发抖。

“再往前一点。”我小声催他,“你那天到底往里走了多远?”

他靠在通风管壁上喘气,额角全是冷汗:“我记得……拐过两个弯,有个红色警报灯一直闪。”

我立刻调出实验室结构图,把那段记忆里的灯光频率对上去一比,还真匹配上了——东侧通风井下方有个检修通道,离我们这儿不到二十米。

“就是那儿。”我手指敲了下屏幕,“最近的入口。”

江叙白眯眼看了看:“可我们现在出去,等于直接撞她枪口上。”

“所以我们得让她先走。”我把黑绳U盘插进便携终端,启动远程干扰程序,“我来演个戏,让她以为冷冻舱真出事了。”

他扯了下嘴角:“你又要搞黑客那一套?”

“不是搞,是专业对口。”我飞快输入指令,模拟出一组生命体征波动数据,“只要主控系统收到‘样本A心率异常’的警报,她肯定得去看看。”

代码跑完,我按下发送键。

三秒后,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电子蜂鸣。

周明猛地抬头,耳朵动了一下。

我知道她听见了。

她犹豫两秒,终于转身朝实验室方向走去,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

“走了!”江叙白低声道。

“别急。”我按住他肩膀,“她可能半路折返,咱们得等信号确认。”

我们屏住呼吸,盯着终端上的监控切片。十秒钟后,画面显示周明推开一道金属门,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成了。”我松了口气,胸口却突然一紧——不是痛,是那种熟悉的、被什么东西拉扯的感觉。

视野一闪。

下一秒,我看到的是江叙白的脸,正皱眉看着我。

我又切换回自己的视角。

共享视野又来了。

“你刚是不是又偷看我?”他哑着嗓子问。

“是你自己画面弹出来的。”我揉了揉太阳穴,“这破共生剂还挺敬业,连视线都强制同步。”

“下次提前说一声。”他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我看你干嘛。”

我没理他这嘴硬精,收好终端,开始拆排风口格栅螺丝。金属拧动的声音在管道里特别刺耳,我怕惊动周明,动作尽量轻。

最后一个螺丝卸下,我轻轻推开格栅,探头看了眼外面。

空的。

只有地上一层薄灰,还有一串刚留下的脚印,朝着实验室方向延伸。

“走。”我率先爬出去,江叙白跟在我后面,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我顺手扶了把他的胳膊。

他没甩开。

我们贴着墙根往前挪,很快找到那个红色警报灯闪烁的通道口。门禁是虹膜+密码锁,但我记得江叙白之前进过这里——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只是来查资料。

“闭眼。”我对他说。

他懂我的意思,立刻偏过头。

我启动记忆回放。

画面一点点推进:江叙白走在走廊上,右手插兜,左手在面板前输入密码。手指遮挡角度很小,但每一帧我都放大看。

第一下是Z键,第二下Y,第三和第四是数字0和9,第五是1,第六是8。

ZY0918。

我睁开眼,迅速输入。

滴的一声,绿灯亮了。

门开了。

里面是个小型冷冻舱室,空气冷得能结霜。正中央的舱体比普通的大一圈,表面贴着标签:“样本A·原始抗体存储”。

“找到了。”我快步走过去,手指刚碰到舱盖,系统提示音响起:

【双因子认证未完成,请提供原始载体dNA样本】

“得用你的血。”江叙白站到旁边操作台前,“他们设了基因锁,非亲缘无法激活。”

我从手腕解下黑绳,抽出U盘插进读取端口。屏幕上跳出进度条,开始扫描我的dNA序列。

“你确定行吗?”他盯着我,“万一你是备份,我是正品,系统不认你怎么办?”

“那你就惨了。”我盯着屏幕,“因为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哪来的血去重新录入?”

他哼了一声:“嘴毒归嘴毒,活命还得靠你。”

话音刚落,绿灯亮起。

【匹配成功,权限解锁】

舱盖缓缓升起,白雾涌出。我伸手进去,取出一支蓝色试管,标签上写着:“样本A·初代免疫血清”。

“拿到了。”我握紧试管,心跳有点快。

就在这时,脑子里的画面突然变了。

不是我主动回放的,是强制触发。

画面很暗,像是从天花板视角往下拍——一个婴儿躺在实验台上,皮肤嫩得透明。戴手套的研究员拿起注射器,针头扎进他后颈位置。

日志弹出:【样本A初次免疫完成,时间戳:2007-09-18】

我猛地睁眼,手心全是汗。

江叙白看我脸色不对:“怎么了?”

“他们给你打过这针。”我声音有点抖,“小时候。你才是第一个‘样本A’。”

他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我还想说话,终端突然震动。

监控画面跳出来——周明站在走廊拐角,手里拎着个汽油瓶,正往这边走。

她没去冷冻舱深处。

她中途折返了。

“糟了。”我迅速把抗体塞进外套内袋,拉着江叙白躲到舱体侧面的隔间里。

两人挤在狭窄空间,呼吸都放轻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扫过打开的冷冻舱,眉头皱起。

她慢慢走进来,鞋底踩在霜面上发出咯吱声。

她走到操作台前,盯着刚刚熄灭的认证屏幕,手指轻轻划过键盘。

然后,她笑了。

“原来你们已经来过了。”

她转身,看向我们藏身的方向。

“我还以为,得等到抗体失效才见得到你们。”

我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U盘。

江叙白忽然抬手,轻轻按住我后颈。

那是他常做的动作。

以前我以为他是习惯性碰我胎记,现在才知道,也许只是想确认我还活着。

周明一步步走近,举起汽油瓶。

“你知道吗?”她声音很轻,“我一直以为,只要拿到抗体,我就能变成真正的双生子。”

她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柔软。

“可系统告诉我……我的基因序列不完整。”

她抬起手,抹了下眼角。

“所以不是我不够好,是我根本不是那个人。”

我心头一震。

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但她下一秒就变了脸。

“但你们也不能活着。”

她拔掉汽油瓶盖,准备泼进来。

江叙白忽然开口:“你要是现在动手,就永远不知道‘样本A’为什么选她当密钥。”

周明的动作停了。

“你说什么?”

“你以为抗体是谁都能用的?”江叙白靠着墙,声音冷静,“它只认一个人——那个从出生就被种下记忆回放能力的人。”

我愣住。

他怎么知道的?

他没看我,继续说:“她不是备份,也不是容器。她是钥匙本身。”

周明站在原地,手微微发抖。

“那你呢?”她问,“你又是什么?”

江叙白笑了下,嘴角渗出血丝。

“我是第一个被打针的。”他说,“但不是最后一个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