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这些杂牌军崩盘的原因除了《告全体将士书》有足够的吸引力之外,重要的原因是有两个:一是不愿意为看不见摸不着的与自己没有任何关联的“徐丞相”白白送死;二是被百姓军的火器彻底打崩溃了。
当前的将士们,一生只熟悉冷兵器带来的“可见威胁”——箭矢有其轨迹,刀刃有其锋芒,即便是攻城的冲车,也能被看见并阻挡。然而,当他们首次面对远程打击时,前膛炮射出的开花弹(无形的冲击波、四散的破片)、轰天炮投掷的火药包(致命的冲击波、迅猛的烈焰、难以扑灭的火油)、以及燃烧弹的蔓延(黏附性火障、持续的灼烧),这些全是他们前所未见的“不可控威胁”:
初遇前膛炮开花弹:从“茫然”到“惊骇”的瞬间冻结;
轰天炮火药包:从“侥幸”到“绝望”的认知崩塌;
燃烧弹漫延:从 “个体恐慌”到“群体崩盘”的彻底失控。
恐慌背后的核心是“未知”与“无力”的双重绞杀。
他们不知道这些武器的射程有多远,不知道下一发会落在何处,这种“未知”放大了恐惧;
他们没有对应的防御办法——盾挡不住破片,甲防不住火油,连最基本的“躲”都找不到方向,这种“无力”彻底瓦解了斗志;
当看到平日里可靠的将领、勇猛的同伴在火器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时,“群体信心”瞬间崩塌,个体的恐慌便会像瘟疫一样扩散,最终酿成全军崩盘的结局。
这便是目前各国将士首次遭遇火器打击的核心恐惧:不是死于刀枪的“明明白白”,而是死于远程未知铁火的“糊里糊涂”;不是战至力竭的“心甘情愿”,而是连防御都做不到的“束手无策”——这种恐惧,比死亡本身更能摧毁一支军队。
百姓军抛射的《告全体将士书》(实质为劝降书)中明确写道,要求阵前起义或自动放下武器者,全部左拐3里,前往钟家村村口的夹道口山谷营地休整。首先需全员放下武器,随后逐一登记造册,并根据情况发放银两。该地已改造为一个临时的全封闭营地,且早在江州兵造反时便已修建了混凝土墙防御工事。
逃跑的(自愿放下武器)、阵前起义的地方节度使杂牌军总共四万八千人已经全部汇聚在此地。钟家村族长钟良泉带领五六千人的预备部队正在管理这些士兵,把他们全部安排妥当,并按规定依次发放银两。
米志诚和李神福以及其他带领手下人员起义的继续按照建制维持本部的秩序。
若非江面军舰对敌军精锐部队中枢禁军和徐温嫡系私军集结地进行猛烈攻击,趁其集中之际充分发挥火炮威力,大量消耗敌军力量,林积容后续所面临的正面压力将极为巨大。毕竟,无论何种材质的火炮,在发射一定数量的炮弹后,均需停火散热。
单凭炮火是无法消灭八万名敌人的。在守城过程中,火炮主要起到支援作用,减轻城防压力,并产生强大的震慑效果,尤其是对攻城方心理上的威慑,足以令对方士气崩溃。
城防的猛烈炮火旨在瓦解敌方节度使麾下杂牌军的斗志和士气。通过有策略的有节制的炮击,精准打击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使得原本就对徐知谏心怀不满的杂牌军迅速接近崩溃边缘。当第四梯队米志诚率军整建制地逃跑时,那些地方节度使的杂牌军便彻底陷入了崩盘。
林积容很清楚各种材质前膛炮的性能,为避免炸膛,她严令各种材质的火炮的发射间隔,炮长要严格控制发射频次,不能超过安全发射上限。
青铜前膛炮:8-12发后必须停射(适配中近距离支援),炮管温度达360-400c,降温时间约半刻。
青铜炮管以“铜锡合金”为原料(含锡10%-15%),特点是质地较软、热传导性好但耐热性差(熔点约950c,低于精钢的1450c)。夜间持续射击时,90息\/发,需严格控制发射频率。
灰口铁前膛炮:5-8发后必须停射(适配短距离防御),炮管温度达340-380c,降温时间约半刻。
灰口铁炮管含碳量高(2.5%-4%),特点是硬度高但脆性大、热膨胀系数不稳定(约为青铜的1.5倍),夜间持续射击时108息\/发,炸膛风险远高于青铜炮,仅适合短距离(300步内)防御作战。
精钢前膛炮:15-20发后必须停射,降温时间约300息。
精钢炮管管壁较薄(约8-10毫米),耐热性较弱,夜间持续射击时,90息\/发,每次发射后炮管余热未完全散出(炮管温度达350-450c)。
钨钢前膛炮:25-30发后必须停射,降温时间约半刻。
钨钢炮管管壁更厚(约12-15毫米),含钨量达15%-20%,耐热性比精钢高50%,夜间持续射击时,90息\/发,每次发射后炮管余热未完全散出(炮管温度达380-480c)。
此次实战中,林积容实际上不等到“安全发射上限”才停,而是每发射5发(灰口铁)、8发(青铜)、12发(精钢)、20发(钨钢),主动暂停60息时间,用干麻布擦拭炮管表面(去除露水、火药残渣),延缓温度上升——此方法可让灰口铁安全发射上限从5-8发提升至7-9发,青铜从8-12发提升至10-14发。
目前用于防御的各种火炮,由于质量和杀伤力问题,面对八万人的梯次冲锋,炮击密度不足,更多情况下需依赖城防士卒发射弩箭、使用猛火油龙和抛石机。林积容在中近程防御中充分利用抛石机,该武器可抛射实心铁弹、石弹、天雷弹、霹雳炮弹、火药包及燃烧弹,有效弥补了前膛炮的不足,持续发挥火器杀伤力强、覆盖面积广的优势。
然而,在防守过程中,一旦敌人逼近城墙,林积容立即命令前膛炮切换至霰弹模式,以扩大杀伤范围。此前,林积容通过宣传战先行瓦解敌军士气,尤其是针对地方节度使派来的杂牌军。随后,她指挥海军集中轰炸第二波和第三波冲锋的精锐部队集结地,为后续集中火力应对精锐敌军奠定了基础。
戌时中刻(20:00),江面的炮击已持续一个时辰。
徐温大军的精锐部队的集结地彻底变成一片火海:中军帐的帅旗被烧得只剩旗杆,马厩的焦臭味混着火药味弥漫在夜空,营寨的栅栏塌了大半,士兵们像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有的掉进自己挖掘的防御壕沟里,有的被燃烧的帐篷困住,绝望的惨叫声盖过了炮火的轰鸣。
原本负责集结兵力的将领,此刻早已没了章法:有的骑着马想组织抵抗,却被军舰上的前膛炮锁定,开花弹在马旁炸开,将领连人带马摔进火里;有的躲在残破的营帐后,看着营火越来越旺,只能哀叹“天要亡我”。
三万精锐大军的集结计划彻底泡汤,士兵们只顾着逃命,连甲胄、兵器都扔在地上,长江水面上的军舰还在持续炮击,直到戌时末刻(21:00),炮口的火光才渐渐稀疏——此时南岸的集结地,只剩一片冒着黑烟的废墟,偶尔有未熄的火焰噼啪作响,再无半分大军集结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