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收到那份黑名单文件的第二天，凌云就动身了。
她没走正门，也没带任何人。一张黑市商人的面具贴在脸上，兜帽压得很低，怀里揣着几块低阶魔晶和两瓶劣质恢复药剂。这些东西不值钱，但足够让她混进月影森林外围的交易区。
吞天葫浮在她心口位置，紧贴皮肤。它已经开始工作，吸收周围空气里的暗影能量。那些能量又冷又涩，像是发霉的布条缠在喉咙上。但吞天葫不在乎，它把杂质滤掉，把剩下的转化成一层薄薄的能量膜，裹住凌云全身。这层膜让她的气息变得和黑暗精灵一模一样。
刚进交易区，就有两个守卫拦住她。他们穿着灰黑色皮甲，耳朵尖长，眼睛是深紫色的。其中一个伸手要搜身。
凌云没动。她只是把左手抬起来，掌心朝外，露出手腕上的交易凭证——那是从地下市场花大价钱买来的假证。
守卫盯着看了几秒，又嗅了嗅空气，最后摆手放行。
她走进去，找了个角落摊位坐下。这里卖的都是些杂货，破法杖、旧卷轴、残缺符纸。她在等，等天黑。
第一夜，她记下了巡逻队出现的时间。每隔三刻钟来一次，两人一组，走的是Z字路线。但他们只在外围转，不敢深入林子中心。
第二夜，她往里挪了二十步。吞天葫震动了一下，提示她前方有高浓度黑暗能量波动。她没靠近，只用化龙诀强化听力，听见深处传来金属敲击声，还有低语吟唱。那是炼制晶核的声音。
第三夜，月亮快圆了。林子里的气氛变了。守卫换成了四人小队，来回频率提到每两刻钟一次。而且他们的脚步轻了很多，几乎听不到落地声。
凌云靠在树后，手指轻轻敲了下吞天葫。它立刻反馈出一组数据：巡逻间隔缩短，但每次巡逻之间的空档期固定为七分钟。这个时间刚好够一个人穿过警戒线而不被发现。
更重要的是，所有活动节奏都跟月亮相位有关。月光越强，里面的动静越大。等到月圆那天，肯定是炼制最关键的时候。
她摸出一枚铜色徽章，表面刻着藤叶纹路。这是李冰给她的元素徽章，看起来像装饰品，其实内部嵌了微型符文阵。她把这几天记录的数据压缩成一段星序代码，用指尖缓缓注入其中。
做完这些，她没急着离开。她知道现在最危险。如果贸然撤退，反而容易暴露。
她等到凌晨，趁着一次巡逻刚走，迅速把徽章塞进旁边一个流浪商人装药材的麻袋里。那人明天会出林，去圣魔法学院外的集市卖货。那里有李冰安排的接应人。
任务完成一半。
她退回藏身处——一棵倒下的巨树空洞里。吞天葫还在吸收暗影能量，维持伪装。她盘腿坐着，闭眼休息，但耳朵一直开着。只要有一点异动，她就能立刻反应。
与此同时，圣魔法学院东侧偏殿的一间密室里，李冰正在等消息。
桌上放着一个木盒，盒子中央凹槽正好能放下那枚藤叶徽章。她把手放在盒盖上，低声念了一句启动咒语。
徽章亮了。
一道极细的光从里面射出，在空中拼出一张地图。标注了三个红点：一个是入口哨岗，一个是巡逻路线交汇处，最后一个在森林深处，写着“炼制室”。
下面还有一串数字，是作息规律和防御强度评估。
李冰看完，立刻召见陆泽。
他来得很快，风雷杖扛在肩上，进门就说：“查到了？”
“凌云传回来的。”李冰指着光图，“黑暗精灵在炼晶核，节奏跟着月亮走。月圆那天能量最满，也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
陆泽凑近看。“所以我们要赶在月圆前夜动手？”
“对。那时候他们全员都在忙炼制，守备分散。我们突袭成功率最高。”
“我调人。”陆泽转身就要走。
“等等。”李冰叫住他，“不能用常规通讯集结部队，这片区域有影语石碑，会监听魔法信号。”
陆泽停下。“那就派人跑腿，口头传达。十个人，分成五组，从不同方向接近集合点。”
“可以。”李冰点头，“另外，带上风雷桩的备用核心。我们需要大范围清场魔法。”
“明白。”陆泽说，“黑暗精灵靠阴影隐匿，最怕雷系穿透。我会让魔法师准备全域震荡阵，第一波就打掉他们的屏障。”
“计划叫‘净月行动’。”李冰说完，打开权限面板，开始调配联合部队名单。圣魔法学院、大地魔法学院、星空魔法学院各出一支小队，由她统一指挥。
陆泽离开后，她坐在桌前没动。
吞天葫的能量波动突然出现在监测屏上，微弱但持续。这是凌云还在林子里的信号。她没撤，说明任务还没结束。
外面天色渐暗，月亮慢慢升起。
凌云睁开眼。
吞天葫提醒她，新的一轮巡逻马上到来。她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轻轻向右移了半米，避开树缝漏下的月光。
一个守卫走过，停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继续往前走。
她没动。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林子里很安静，但她知道，这种安静撑不了多久。
再过两天就是月圆。
她靠在树壁上，手指再次触到吞天葫。它表面有些发烫，像是吸饱了东西。她知道，它不只是在伪装，还在解析黑暗魔法的频率。
等下次巡逻间隙，她还得再往前一点。至少要看一眼炼制室的结构。
她不能只给情报，她得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
外面风起了。
树叶沙沙响，像是有人在低语。
她抬起手，检查了下腰间的短刀。刀柄没有沾血，但她知道，很快就会有。
她的呼吸很稳。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短促两下，停顿，再一下。
这是她和李冰约定的安全信号。接应人收到了徽章。
她站起身，贴着树干移动。
下一秒，她看见三个守卫从另一侧林子里走出来。他们没按原定路线走，而是斜插过来，直奔她刚才藏身的巨树。
她没回头。
只是轻轻抬脚，踩上旁边一根横倒的树枝。
树枝没断。
她的身体已经翻进另一棵树后的坑洞里。
坑底铺着腐叶。
她蹲下，屏住呼吸。
三个人走近巨树，四处查看。
一人踢了踢空洞内部。
没人说话。
几秒后，他们转身离开。
凌云没动。
她等了整整一刻钟，直到吞天葫提示巡逻间隙到来。
然后她慢慢爬出来，拍掉衣服上的叶子。
她的脸还是黑市商人的模样。
但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不是警惕，也不是紧张。
是一种很平静的专注。
她看向森林深处。
那里有光，一闪一灭，像是心跳。
那是炼制室的出口。
她记住位置。
然后退回原点。
她还要再待一晚。
至少一晚。
吞天葫贴在胸口，微微震动。
外面月亮升得更高了。
一片乌云飘过来，遮住了光。
林子里更暗了。
她的手指握紧短刀柄。
刀还没出鞘。
但她的手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