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五月十三,圣驾驻跸于两间房行宫。晚膳时分,胤禑的营帐内气氛却远不如往日平和。

膳桌之上,虽摆着几样还算精致的菜肴,但胤禑却有些食不知味。

福晋瓜尔佳氏吃得极少,不时用帕子拭一下嘴角,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云,仿佛受了极大委屈却又强自隐忍克制。

侍立一旁的李嬷嬷瞅准时机,一边为福晋布菜,一边唉声叹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胤禑听见。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平日里瞧着最是老实本分不过的,谁能想到竟藏着那般歹毒的心肠?也亏得老天爷开眼,让奴才那日鼻子灵光了些,否则,否则咱们福晋岂不是......”

福晋适时地轻轻咳嗽了一声,柔柔弱弱地打断她:“嫲嫲,过去的事了,还提它作甚。想必......想必她也是一时糊涂。”

这话看似求情,实则又将歹毒的罪名扣实了几分。

李嬷嬷立刻接口,语气更加痛心疾首:“福晋您就是太心善了!这等谋害主母的大事,岂是一句糊涂能遮掩过去的?奴才想着都后怕......”

她的话音刻意在这里停顿,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目光却似有似无地瞟向胤禑。

胤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脸色愈发阴沉。

这几日,类似这样的感叹和后怕他已听了太多。

他本不欲在行程中深究,但眼见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句句不离藏红花,字字都在将罪名往青禾身上钉,更隐隐将舒兰小产的旧事也牵扯进来,大有不将青禾彻底置于死地不罢休之势。

若再由着她们这般闹下去,无论真相如何,青禾的名声也彻底毁了,即便回京查明无罪,也难在这府里立足。

一股烦躁和憋闷涌上心头。他猛地撂下筷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李嬷嬷的喋喋不休。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福晋和李嬷嬷都吓了一跳,看向他。

胤禑目光冷冽,扫过两人,最终对侍立在帐外的王进善沉声道:“王进善!”

“奴才在!”王进善立刻应声进来。

“去!把青禾带来!”胤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既然各执一词,不如当面说个清楚!也省得有人终日捕风捉影,搅得不得安宁!”

后一句话,显然是说给福晋和李嬷嬷听的。

王进善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嗻!”而后转身快步离去。

恰在此时,帐外传来十六阿哥胤禄爽朗的笑声:“十五哥,可用了晚膳?我那儿得了一副好弓箭,拿来给你瞧瞧......”话音未落,人已掀帘走了进来。

胤禄一进来便察觉到帐内气氛不对,胤禑面沉似水,福晋垂眸不语,李嬷嬷更是眼神闪烁。

他话音一顿,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胤禑正烦闷,见是他,也没遮掩,简短道:“没什么,一点家务事。正在问话。”

胤禄本就是爱凑热闹的性子,闻言非但没走,反而兴趣更浓。

他目光在几人脸上转了一圈,笑道:“哦?问话?问什么话?我也听听。”

说着竟自顾自地在一旁找了张椅子坐下,摆出一副旁听的架势。

方才他进来时听王进善正要去传青禾。

他心想,青禾这丫头他是知道的,去年塞外行围,在热河行宫时,额娘王嫔身子不适,还是青禾被派去伺候过一阵子,为人十分小心谨慎,做事也极妥帖周到,额娘还夸过她呢。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去陷害当家主母?这其中怕是另有蹊跷。

胤禑见状,也懒得赶他走,横竖这事迟早也得有个说法。

不多时,帐外传来脚步声。王进善先进来回禀:“主子,青禾带来了。”

“让她进来。”胤禑道。

青禾低着头,缓步走进帐内。

她身上还是那件普通的宫女衣裳,头发梳得整齐,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异常平静。她走到帐中,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奴才青禾,给主子请安,给福晋请安,给十六爷请安。”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李嬷嬷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福晋则别开脸,仿佛不忍看她。

胤禄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看似柔弱却背负了毒害主母之罪名的宫女。

胤禑看着她平静的样子,心中的烦躁竟平复了些许。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开口:“青禾,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你想必清楚。福晋和李嬷嬷指证你日前在粥中下药,你有何话说?”

青禾自然是自辩清白。李嬷嬷看青禾的样子,又是倚老卖老,话里话外都是自家福晋受了天大的委屈,并得寸进尺要求翻看青禾的行装。

青禾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任凭主子处置的模样。

胤禑见她老神在在的样子,觉得青禾应该是有所准备的,便准了李嫲嫲的提议。

得了胤禑的准许,李嫲嫲如同拿到了尚方宝剑,立刻指使着福晋瑞珠去取来青禾的行装,并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客气地去翻检。

王进善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额头沁出细汗,他已知晓翠喜发现赃物之事,本打算私下回禀胤禑,岂料福晋和李嬷嬷跟得如此之紧,竟没找到机会开口!此刻若真被当众翻出......他简直不敢想。

然而,青禾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神色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漠,仿佛被搜查的不是她的东西。

果然,没一会儿,瑞珠便从一件旧衣的夹层里摸出了一个小纸包,脸色发白地递给了李嬷嬷。

李嬷嬷接过纸包,如同握着了决胜的筹码,脸上瞬间爆发出愤怒的申请,猛地转身,将纸包高高举起,声音尖利得几乎刺破帐顶。

“主子,您看到了吧!奴才没说错!如今人赃并获,铁证如山啊!这黑心肝的贱婢,竟还将它藏得如此隐秘!求主子为福晋做主,严惩这恶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纸包上。

福晋适时地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胤禄挑了挑眉,坐直了身子,看得更专注了。

胤禑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目光如利刃般射向青禾。

“李嫲嫲且慢。”青禾不卑不亢地看向李嬷嬷:“嫲嫲口口声声说此物是奴才所有,是奴才用来谋害主母的罪证。奴才愚钝,敢问嫲嫲几个问题。”

“第一,若此物真是奴才所有,且是用以做那等阴私勾当的,奴才为何不将其销毁于无人之处,反而要藏在自个儿行李中,等着人来搜检?莫非奴才竟蠢钝至此,自留罪证?”

“第二,嫲嫲方才说,那日您在粥里闻到的藏红花气味浓烈。可奴才方才瞧得清楚,嫲嫲手中这包粉末,颜色暗沉,毫无油润之光,分明是存放了多年的陈年旧货!”

“试问,这等陈旧之物,气味还能浓烈到让嫲嫲您隔着一碗热粥就精准嗅出?这岂非自相矛盾?”

“第三,此物价格不菲。奴才每月月例几何,府中皆有账册可查!奴才入宫以来,从未支取过大量银钱,更无任何门路能购得此等药材!请问嫲嫲,奴才买药的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她句句铿锵,逻辑清晰,直指要害。

最后,她再次转向胤禑,重重磕下头去:“主子明鉴!奴才入宫伺候多年,虽愚笨,却深知本分,万万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此物分明是有人早已备下,刻意栽赃陷害奴才!求主子彻查此物来源,还奴才一个清白!”

这时,翠喜也忍不住了,噗通一声跪下:“主子,奴才可以作证!青禾绝无可能做这种事!而且......而且这包东西,根本不是从姐姐行李原处搜出来的!是......”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被王进善悄悄拉了一下衣角,及时止住了话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一旁的胤禄听得津津有味,此时忍不住噗嗤一笑,摇着头对胤禑道:“十五哥,我看这丫头说得在理啊。这栽赃的人手段也忒不高明了些,破绽百出。啧,莫非是觉得咱们哥俩好糊弄?”

他这话看似玩笑,实则是在暗中点醒胤禑,同时给李嬷嬷施加压力。

胤禑的脸色早已变幻不定。

李嬷嬷被青禾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又听得胤禄的话,更是慌了神,只能反复强辩:“你......你巧舌如簧!这分明就是从你包袱里搜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岂容你抵赖!主子,您万不可听信这贱婢狡辩啊!”

但此刻,她的争辩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帐内气氛已然逆转。

胤禑冷冷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那包所谓的罪证,心中已然明了了大半。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