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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见青禾起身后依旧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挨着绣墩边缘坐下,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掠过无奈。

他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复又夹起一颗碧绿的蚕豆,心里却想着:自己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不过是问个旧事,怎么动不动就跪地请罪?这种感觉......可不太好,他素来不喜旁人因为畏惧而表现得谄媚或瑟缩,更欣赏坦荡与能力。

他素来心思深沉,不习惯解释,更不擅长温言安抚。心里虽然琢磨着如何能让气氛缓和些,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沉默地。

不知不觉间,竟默默将面前的小半碗粳米饭就着清爽的雪菜蚕豆吃完了。待放下碗,才惊觉今日进食已远超平日分量。这丫头,手艺倒真是可以,寻常食材而已,也能调理得如此适口。。

胤禛自幼受宫廷礼仪熏陶,又注重养生,向来秉持食勿过饱的原则,即便是合胃口的菜肴,也极少如此。他轻轻撂下银箸,拿起温热的白巾拭了拭嘴角,便欲起身到窗边走走,消散食气。

没想到,他这边刚有动作,那边青禾就像被无形丝线牵动一般也跟着站了起来,动作僵硬,眼神里还带着未褪尽的警惕。

胤禛被她过度的反应弄得一怔,随即竟有些气笑了。他难得地放缓了语气,无可奈何地说到:“你吃你的。本王用得多些,需起身散散。”

青禾虽然从善如流地坐下,心里满面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说皇帝用膳,再喜欢的菜也不能超过三筷子吗?这位爷怎么还能把自己给吃多了?这规矩到他这儿是失效了,还是他今天心情格外好?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天生的贱骨头,既然确认了没有性命之忧,那自然是坐着舒服啊。她偷偷瞄了一眼胤禛,见他确实已转身缓步走向窗边,负手看着院中的春色,并无责怪之意,便重新拿起筷子,安心地继续填饱自己的肚子。

一旁的胤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忍着笑,悄悄对青禾递去一个“干得不错,总算开窍了”的赞许眼神。

胤禛在窗边慢悠悠地踱着步,偶尔茶几上一盏温热红茶,浅呷一口。醇厚的茶香氤氲开来,有助于消化,也让他因饱食而略显松弛的精神重新凝聚起来。他就这样静静地等着,直到身后传来青禾和胤祥也相继放下碗筷的声音。

下人们悄无声息地上前,动作利落地撤去残席,重新换上清茶和净手的热帕子。待一切收拾停当,屋内恢复清雅整洁,胤禛才缓步回到主位坐下,目光再次落回青禾身上,重启了话题。

“本王并非要追究十五大婚时旧事,”他开口,语气比之前似乎缓和不少,“只是近来偶然想起此事,心中存疑。你之前言及医术师从城南吴老,但观你行事,至少在康熙五十一年,你心中便有丘壑。能于太医院众说纷纭中独辟蹊径,指出关键所在。”

“那时候你总还没有遇到吴老吧?你究竟从何时开始研习医术?师承何处?或是,另有际遇?”

青禾心中凛然,暗叹雍亲王果然心思缜密,洞察力惊人。他日理万机,朝政繁杂足以耗尽常人心神,却还能从四年前的偶然事件中迅速抓住她履历中的矛盾点,精准发问。

她知道在这种人精面前,纯粹的谎言极易被戳穿,反而引火烧身。不如......实话实说,只隐去最核心的穿越秘密。

“王爷明鉴。奴才其实并无什么了不得的师承。若说起始,大概是自幼在宫里当差,见过些病痛之苦,心里便存了模糊的影子。”

“后来,随着十五爷出宫开府,奴才成了他身边的一等宫女,行动上比在宫里时稍微自由些,偶尔得了空,也能到外头街市上走走看看。”

“起初只是好奇,几次外出采买,都会在书摊上看到一些医书药典,多是些民间流传的杂记、抄本,奴才略识得几个字,便偶然翻翻。没想到越看越入迷,想着价格也不贵,便省下些月例银子,断断续续买了几本回来。”

“那些书有些也比较破旧,不是什么明书典故,比如讲药性的《本草备要》,记录民间验方的《医方集解》等等。后来,奴才还咬牙买了一部《验方新编》和《本草纲目》,里面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这些书说起来都不算高深,但胜在通俗,对奴才这样的初学者倒是刚好。”

“奴才得了空就偷偷看,晚上值夜时,就着廊下的灯笼光也能看几页。有些字不认识,有些道理不明白,就反复琢磨,或者偷偷观察府里请来的大夫如何诊脉开方,自己瞎比对。说实话,大多是一知半解,囫囵吞枣。”

她提到十五大婚那次事件,语气变得谨慎:“那次火酒的事,奴才真的只是侥幸。恰好一本杂记里看到过一段关于劣质烧酒伤人、其状似醉非醉的记载,上面还提了句用陈年绍酒或可缓解急症。当时情况危急,太医们又......”

“奴才一时冲动,就大着胆子说了出来。事后被关押查问,自己也后怕得很,深知是侥幸,当不得真本事。”

“不过,经过那事,奴才心里却像是打开了一扇窗。原来懂得些医理,关键时刻是真的能救人性命的。那种感觉很不一样。从那以后,奴才对医术就更上了心,月例银子几乎都花在搜罗医书上了,还托相熟的采买太监帮忙留意。”

“再后来,奴才因缘际会救了福晋,得了赏赐,离府去了庄子。庄子上清静,后山更是天然的宝库,长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奴才便照着书上画的,一样一样去比对采摘,尝试炮制,这才算是真正把书本上的东西和实际连了起来。”

最后,她才提到吴老医生:“至于结识吴老,确实是张保......张保引荐的,那时候我伤了脸,吴老医术精湛,待人宽和,不嫌奴才基础浅薄,耐心指点,于医道一途从不藏私,奴才跟在他身边学到了许多实实在在的本事,少走了许多弯路。”

“总而言之,王爷所说的心中有丘壑,不过是奴才一步一步磕磕绊绊走出来的。”青禾说完,微微屏息,等待着胤禛的反应。

她这番说辞七分真,三分模糊,将穿越带来的知识储备巧妙地融入了自学成才和实践出真知的框架里,听起来合情合理,也符合她一个宫女所能接触到的资源和路径。

胤禛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不置可否。他深邃的目光在青禾脸上停留,似乎在衡量她话语中的细节是否经得起推敲。

青禾心里却忍不住又开始吐槽。

怎么每见冰块脸一次,都要跟过一次堂?这个人怎么非得一次次把自己那点老底儿翻出来晾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