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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帝三年的巡游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黑龙,沿着新修筑的秦直道缓缓东行。

直道宽阔平坦,路基以夯土层层压实,坚硬如铁,两侧每隔数丈便立有石柱,标示里程与方位。

春日的阳光洒在渭水平原上,返青的麦苗随风起伏,刚刚绽露新芽的柳树垂下柔枝,点缀着略显荒凉的大地。

车队碾过坚实的路面,扬起细微的尘土,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甲胄与兵刃反射着冷硬的光泽,昭示着帝国无可匹敌的武力与威严。

然而,帝国广袤的疆土之下,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车队所经之处,沿途郡县官吏早已接到严令——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沿街张挂彩帷,百姓必须跪迎圣驾。

那些匍匐在地的黔首们,衣衫褴褛,双手按在冰冷的土面上,脸上多是麻木与惶恐。

偶尔有人抬眼偷瞥那浩荡威严的仪仗和那座缓缓移动的宫殿

——皇帝的金根车,眼神复杂难明。故国的记忆、严苛的秦法、沉重的徭役与赋税,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他们的脊梁上。

巡游的煊赫,并未能真正温暖这片刚刚经历过战火与征服的土地,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威慑,提醒他们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始皇帝嬴政端坐于金根车内,车内铺着厚软的锦垫,焚着淡淡的龙涎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尘土。

车壁内衬以黑色丝绸,缀着细密的金线云纹,车顶悬着一颗巨大的明珠,微微晃动,投下柔和的光影。

他时而透过车窗,审视着他的江山,目光锐利而深沉,带着一种创造者审视自己作品的满足与挑剔;

时而闭目养神,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方温润的传国玉玺,玉质细腻,触手生温,“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仿佛在掌心跳动,给他带来无尽的力量与慰藉。

对长生不老的渴望,对帝国永续的焦虑,对外部未知力量的隐隐不安,都深藏在这份威严之下。

幼子胡亥被允许同行,兴奋异常。他乘坐的副车紧随其后,车饰虽不及金根车奢华,却也精巧细致。

胡亥时常好奇地探头张望,对沿途的一切都感到新鲜

——远处劳作的农夫、路边立着的石人石兽、甚至是天空中飞过的雁群,都能让他露出稚气的笑容。赵高作为郎中令,统领郎官宿卫,责任重大。

他骑着一匹乌青色的骏马,时而前后巡视车队,时而紧贴金根车,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那张常带谦卑笑容的脸上,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时刻评估着一切潜在的风险

——无论是道路的状况、随行人员的神色,还是皇帝的情绪波动。

空气中,除了马嘶与车轮滚动的声音,还有一种难以察觉的紧张感,仿佛整个帝国的命运,正随着这支队伍的前行而缓缓展开。

这一日,车队行至原赵国境内,距离泰山已不算遥远。

傍晚时分,队伍在一处提前清空、戒备森严的皇家苑囿驻扎下来。

苑囿四周林木森森,中央地势开阔,被临时掘出的壕沟与竖起的鹿角围出巨大的营盘,如同凭空出现的城池。

篝火星星点点,巡逻的士兵脚步声整齐划一,甲片在火光下闪着冷光。

夜幕逐渐降临,四野寂静,唯有巡营的刁斗声偶尔传来。

天空如墨,繁星点点,一弯新月早早西沉。然而,到了后半夜,异常发生了。

原本清澈的夜空,不知从何处飘来薄薄的云翳,并非浓密,却带着一种不祥的暗红色调。

那红,不是晚霞的绚烂,而是像干涸血迹的暗沉。

渐渐地,那轮本该皎洁的明月,在云翳的笼罩下,开始变色!

先是月轮边缘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铜红,像是被无形的手涂抹了颜料;

随即,那红色向内侵蚀,越来越深,越来越浓,最终,整个月亮仿佛浸透了鲜血,变成了一轮令人心悸的——血月!

血红色的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向大地,将营帐、旌旗、士兵的盔甲都蒙上了一层妖异而不祥的暗红。

空气中仿佛弥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令人呼吸不畅。

“血月!是血月!”

营地中,不知是哪个士兵首先发现了这诡异的天象,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顿时,一股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营地中迅速蔓延开来!

无论是来自关中的秦兵,还是征发自本地的役夫,无不色变。

在当时的观念中,血月乃大凶之兆,主兵灾、主丧乱、主国祚不稳!

尤其是在这刚刚平定六国、皇帝即将进行封禅大典的敏感时刻,出现如此天象,其象征意义足以让最勇敢的战士心生寒意。

消息很快传到了中军大帐。

胡亥年纪小,本就睡得不沉,被外面的骚动惊醒,揉着眼睛走出营帐,一眼就看到了天空中那轮恐怖的血月,吓得小脸煞白,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就朝着父皇的金根车方向跑去。

几乎是同时,赵高也已被亲信紧急叫醒。他冲出营帐,看到血月,心头也是猛地一沉!

但他立刻强压下震惊,首先厉声呵斥周围惶恐的郎官和士兵:

“慌什么!不过是天象有变!严守岗位,妄议者斩!”

稳定住近前的局面后,赵高立刻意识到皇帝必然也已知晓,他必须立刻赶到皇帝身边。

就在这时,他看到胡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跑了过来。

“中车府令!赵高!那……那月亮……”胡亥抓住赵高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吓得语无伦次。

赵高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有了计较。

他蹲下身,搂住胡亥,用一种低沉而神秘的语气,看似安慰实则引导地说道:

“公子莫怕,莫怕……此乃天象示警……唉,或许……或许是昔日在这邯郸之地,陛下……陛下为肃清奸佞,手段过于酷烈,杀伐之气冲撞了天和……

故而天降异象,以示告诫啊……陛下乃天命之子,或该……或该有所反思,祭天慰灵,方能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