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己用帕子捂着嘴,咳了两声,才虚弱道:“五妹和二位兄长定夺便是……我,我没有意见。”
形势似乎已然明朗。
赵世坤却忽的又笑了起来,盘核桃的手再次动作:“五妹说的是。客卿之位,关系家族安危,确实需慎重。我并非质疑王墨之能,只是他毕竟来历……呵呵,听闻他的过去的名声可有些不太好呐?”
说罢,他目光如针的刺向王沐:“一个散修,却与那凡尘阁的关系不清不楚,听说还得罪了上宗的仙人,如今又要入我赵家核心,万一落霞宗里怪罪下来,恐落人口实啊。”
落霞宗便是压在这大雍王朝头顶上的一座大山,主宰着大雍的一切,此言一出,堂中气氛骤然一紧。
王沐心头微凛,凡尘阁之事极为隐秘,赵世坤是如何得知?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然道:“二爷消息灵通。昔日我在黑石城挣扎求存,确与凡尘阁有过交道,彼时他们尚是一介小小货栈。至于得罪落霞宗一事……实属谣传,我一个炼气九层的散修如何能搭上落霞宗的关系?还请诸位明鉴。”
“哦?只是打过交道么?”赵世坤拖长了语调,“可我怎听说,那凡尘阁的崛起,与一位神秘‘的墨先生’关系匪浅呢?”
此言一出,连赵世戊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世戊忽然开口,声如金铁交鸣:“王墨入我赵家以来,所作所为皆是为家族谋利。外园主管之职,他做得如何,你们当有论断。矿脉增产之功更是实实在在。二哥若仅凭些许捕风捉影的传闻,便否定一位功臣,岂不令其他客卿寒心?”
他目光锐利如刀,直射赵世坤:“莫非二哥是觉得,我赵世戊识人不明,还是……另有所图?”
最后四字,他咬得极重。
赵世坤脸色变了几变,干笑了两声:“三弟这是哪里话?我不过是为家族安危多思量一层罢了。”
“既如此,”赵晚棠适时开口,打断了这无声的交锋,“王墨晋升客卿之事,便就此定下。客卿职权,主要在于协防外敌,并为家族重大决策提供方略,我想…以王墨的才智当能胜任。”
她取出早已备好的客卿令牌。
“王墨,上前接令。”
王沐依言上前,双手接过令牌。那令牌非金非玉,色呈玄黑,正面刻着“赵”字云纹,背面则是“客卿”二字,周围环绕着细密的防护阵法符文。
令牌入手微沉,一股温润的灵力顺着手臂流入体内,与那赤玉符牌的气息隐隐呼应。
“谢五小姐,谢三爷,谢诸位爷的信任。”他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王某必当竭尽全力,以家族为重,尽客卿之责。”
在他低头的瞬间,眼角余光却瞥见堂外回廊的阴影处,一抹熟悉的红衣裙角一闪而过。
苏海媚……
王沐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恭谨。
赵世戊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即日起,你便是我赵家客卿。家族库藏典籍,除核心秘传外,皆可借阅。每月供奉,按例支取。”
微风拂面,王沐按指引来到了属于客卿的院落,这里地处赵家后园,一座座独立的木结构小院落坐落于此。
一眼望去,约莫有十余处院子,整齐有序地分布着。
每座小院都被一圈低矮的竹篱环绕,竹篱上缠绕着淡紫色的藤萝花,微风中,花朵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清幽的香气。
院子的木门半掩着,门上挂着古朴的铜环,轻轻叩响,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沐推门而入,院里用青砖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两旁是修剪整齐的花草树木。有挺拔的翠竹,有娇艳的牡丹,还有不知名的野花,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在院子的中央,还有一方小小的池塘,塘中荷叶田田,荷花亭亭玉立,偶尔有鱼儿游过,泛起来层层涟漪。
整个客卿院落,静谧而雅致,远离了赵家前院的喧嚣,仿佛是一个独立于尘世之外的世外桃源,让人一踏入其中,便心生宁静与惬意。
王沐坐在池塘的回廊亭中石凳上,指尖拂过这新制的青玉腰牌。
牌面“客卿”二字在夕照下泛着冷光,与怀中那枚赤玉符牌隐隐呼应。
“王客卿,”老陈头躬身立在阶下,语气比往日更恭谨三分,“库房已按您的吩咐,将历年矿脉卷宗送至书房。”
王沐颔首,青衫袖摆掠过石阶上未扫的落叶。
晋升客卿不过三日,这方独院便取代了药园那间陋室。院外巡逻的护卫增至了双倍,连送来的灵茶都换成了“云雾尖”。
他缓步走向书房,途经回廊时忽的驻足。
廊柱阴影里,一缕极淡的胭脂香萦绕不散——苏海媚今日又来过了。
那女人就像嗅到血腥的蟒,自他晋位客卿后,往这院子附近走得也愈发勤勉,或许是碍于赵晚棠的面,苏海媚倒也没有过分之举,只有意无意的在王沐眼前晃来晃去。
“王兄。”
正当王沐沉思时,赵天青的呼唤从院门外传来。少年今日着了件宝蓝箭袖,发髻束得齐整,眉眼间却带着忧色。
“恭喜了,短短两年多,王兄便成为了我赵家的客卿!”他虽面带忧色,却也带着发自肺腑的笑意。
王沐淡然一笑,“多亏了公子的提点和美言,几位爷才能给我这个机会。”
赵天青那声带着忧色的呼唤尚在院中回荡,他人已快步穿过紫藤垂落的月洞门,宝蓝箭袖在夕照里划过一道流光。
“王兄,”他声音压得极低,眉宇间凝着与这喜庆院落格格不入的阴霾,“方才在前厅,我听闻黑云矿脉那边……出了大事。”
王沐执壶为他斟了杯新沏的云雾茶,茶烟袅袅,模糊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公子慢慢说,何事如此惊慌?”
“是渗水!主矿道的北翼日前端了水脉,唉……塌了半座山壁!”
赵天青接过茶盏,“如今整个北区矿道皆被淹没,死伤了不少矿工,开采已完全停滞。几位叔伯正在前厅争执不休,二叔指责三叔用人不明、督管不力,三叔则反斥二叔中饱私囊,克扣了加固矿道的灵石款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