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方弦在憋着,但盛昔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以前只是听说云沧剑宗只靠一个即墨繁,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个都是好词,拼在一起就成了阴阳怪气。本来无处发泄的火气,当即便有了宣泄点,宁微生直接朝着盛昔发难,“你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本在这里叫嚣?”
“区区一个魔修罢了,怎么对修仙界的事如此了如指掌?你究竟藏着什么不轨之心?”
盛昔难得面对旁人的诘问微微顿了顿声音。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的身份。
修仙界对于纯粹的魔修、与从正道半途堕入魔道的修士向来区别对待。
普通魔修顶多是遭人嫌弃,但堕魔的修士却是个个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万一被这群人知道自己就是朝暝殿不久前陨落的修士盛昔,他们再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自己送回宗门,那到时就算朝暝殿想像一年前那样保他,恐怕修仙界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没什么特殊的身份,只是一个在主城活动的佣兵。”即墨繁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对峙。
“我师弟曾在佣兵工会被人悬赏,带他回去,是为了有机会能查清楚究竟是谁在针对他的性命。”
盛昔这会也适时地笑了两声,“你们应该自己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名声怎么都传进魔界里来了。”
宁微生可以对盛昔恶语相向,但面对即墨繁,他马上就收敛起了锋芒。
“大师兄,你怎么还唤那叛徒做师弟啊?”他皱着眉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修道不谨,一朝堕魔,更是惹出这许多祸事,早就配不上你一声‘师弟’了,宗门也早就将他的名字从弟子名录中彻底划去了!”
即墨繁只是歪头清清淡淡地睥了他一眼,“那他也是我师弟。”
“我是他的师兄,造成今日局面,我难辞其咎。”
宁微生被即墨繁的眼神盯得说不出话来。
他不明白黎歌越凭什么能得到即墨繁的区别对待。
明明那小子根本没任何优点,反而毛病一箩筐,不给人添麻烦都要数超常发挥了。
可看着即墨繁把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宁微生忽然有些不敢继续往下问了。
他只怕从中问出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
宁微生没追问,正好省了即墨繁浪费脑力去编造借口。
他对黎歌越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不过是拿他当借口而已。
从盛昔口中得知了他曾在佣兵公会被人匿名下了赏金令,即墨繁有心查一查究竟是因何而起。
但鉴于他现在没法在魔界继续待下去,那就只能把线索一起带回修仙界了。
甚至都没用他嘱咐,方弦在带着盛昔来以前就注意把他本来就变化很大的样貌又做了一点伪装。
现在别说他们这些本来就与盛昔不太熟悉的人看不出曾经的半点影子,就算叫来朝暝殿的门人,恐怕也难辨认得出。
而且那些人也不一定会出来指认盛昔,熟悉他到这种地步的人,大概也不会故意害他身份暴露。
不过云沧剑宗这边安分下来,那边的黎家却不太买账。
“即墨首席,你既然带我们来此,应该是有什么破局之法吧?”这人说话语气和用词还算讲究些。
“要是黔驴技穷了也别穷装,咱们大家也好快些集思广益。”后面这位便不太好听了。
黎锦初拿折扇当挡了一下后者的嘴。
即墨繁对他这马后炮一样的行为不抱任何看法。
什么时候阻拦不好,偏偏等人把话完全说出来再拦。
明显还是拿他当几年前那个败于他手的毛头小子。
即墨繁无意向他证明什么,不过转机恰恰就在此时出现了。
一个披着蓑衣上面还插满丛林中植物的小影子慢慢靠近而来。
“仙尊!”苗淼的脸从帽檐底下显露,眼前这么多人,他第一个喊的只有一个即墨繁。
看见羲和待在即墨繁旁边,他才后知后觉跟出来一句“尊上”。
“别叫我尊上,我不是你尊上。”地位骤降的羲和把头转开了。
苗淼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点着急地同羲和解释,“不是这样的尊上,仙尊曾经救过我一命,您从前不是说过吗?”
“做魔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忘恩负义,忘记自己来处的修士,是不可能登峰造极的。”
羲和冷哼了一声。
这话他说过吗?
哦对,可能不是他说的,而是尊上从前还在魔界时说的。
那就当是说过吧。
见魔尊没了进一步为难自己的意思,苗淼暗自松了一口气,从乾坤袋里拿了一包东西递给即墨繁。
“仙尊,我弄到边防魔兵的制服了。”他献宝似的捧了过来。
看到自己的眷属对即墨繁大献殷勤,羲和只把不满化成鼻音哼了一声。
算了,就不追究了,即墨繁都做了魔后,那随便号令几个魔修不也是正常的嘛。
“谢谢,你做的不错。”即墨繁也没白让苗淼干活,拿走东西的同时塞给了他一把碎银。
“仙尊给的银钱,我一定好好保管。”苗淼相当认真地把那一堆银子收了起来,看样子是打算当传家宝了。
开玩笑,这可不是普通的仙尊,这是救过他一命、成为尊上的魔后、还有能力把尊上绑去修仙界的仙尊!
那天他率先用仙尊这个称呼真是用对了。
他一定是即墨繁跟前第一个用这个来称呼他的人!
即墨繁倒对他是打算花了还是打算揣兜里当纪念没有任何意见,他拿着这堆衣服,随手分发给了身旁的其他人。
“拿到后先别换,也尽量不要用灵力触碰到衣裳,否则布料会起反应。”一边分发,他一边提醒。
苗淼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仙尊,这您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