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柚顺从地靠得更紧,双手环上他的腰。
“锁起来多没意思呀。”
她声音闷在他胸前,带着点娇憨的不满:
“月妩喜欢东家,自然会回到东家身边呀。”
“是吗?”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那萧殷呢?你就不喜欢了?”
“喜欢呀。”她答得理所当然。
“四殿下长得好看,对月妩也好,月妩当然喜欢。”
她看着花俞沢骤然沉下去的脸色,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东家是吃醋了吗?”她眼睛亮起来,有些新奇和促狭。
花俞沢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
白柚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
“东家不用吃醋呀,我说过我心里现在只有东家一个人。”
“四殿下是很好,太子殿下也很有气势,摄政王温柔,江先生好看……”
“可是呀,他们都比不上东家。”
“哪里比不上?”他问。
白柚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东家比四殿下……嗯,更有味道。四殿下像最烈的酒,看着就醉人,可东家……”
“东家像藏在地底最深的陈酿,要慢慢品,越品越上头,后劲大得让人逃不掉。”
花俞沢细细品味着她的话,燥意被她这奇特的比喻搅得微微散开,却又化作难以言喻的悸动。
“后劲大?”他声音低哑,“那你现在上头了吗?”
“有一点。”她坦诚,随即又补充道,“不过还不够。”
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指尖拂过他高挺的鼻梁和略显凉薄的唇。
“月妩想……醉得更深一点。”
花俞沢的心跳,因为她直白的邀请漏了一拍。
然而,他并未立刻回应。
他只是那样深深地看着她,目光锐利。
良久,他才缓缓直起身。
“太后娘娘宫里来人传话,让你明日回宫一趟。”
他语气平静,目光却未从她脸上移开。
“另外,今日宫中确实热闹。太子点了两位侧妃人选,皆是朝中重臣之女。”
白柚轻轻“哦”了一声,手指依旧把玩着他袖口的暗纹。
花俞沢继续道:“还有一事,柳言之拒了四公主的婚事。”
“他说是因为他心中另有其人。阿柚,你可知那人是谁?”
白柚抬起眼,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唇边漾开一点清浅的笑意。
“或许……是因为月妩吧。”
她说得坦然,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你倒是敢认。”
“这有什么不敢的?探花郎风骨清正,不愿尚公主,心里又恰好对月妩有那么几分欣赏,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小小的得意:
“再说了,这样局面不就够乱了吗?”
她望着花俞沢,狐狸眼里闪着灵动的光:
“太子选妃,四公主被拒,探花郎受罚……宫里宫外,怕是有好些人要睡不着觉了。”
花俞沢静静看着她。
她总是这样,能将最复杂的事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一切都只是她棋盘上随意拨弄的棋子。
“局面是够乱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所以我打算,在太子侧妃里,塞一个我们自己的人。”
白柚眼睛微微睁大,随即恍然:
“东家动作好快。”
“兵贵神速。”花俞沢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脸颊,“太子那边,你以后不必再刻意接近。”
白柚抬眼看他,狐狸眼里浮起清晰的困惑,随即化为一丝了然。
“东家这是防着我?”
花俞沢的手停在她颊边。
“我是防着他。”
他纠正,暗紫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萧恪性子阴鸷,反复无常。你既已表明心迹,又屡次撩拨,他对你的兴趣只会增不会减。再靠近,我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
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认真:
“你玩火,我看得心惊。”
白柚与他对视片刻,忽然轻轻哼了一声,别开脸,挣脱了他的手。
“小气。”她撇撇嘴,语气娇蛮。
“不去就不去。反正太子殿下凶得很,月妩也怕呢。”
花俞沢重新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回身前,低头在她微嘟的唇上印下一个安抚性的吻。
“听话。”他声音低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好好在宫里陪太后,其他事,有我。”
白柚靠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东家今晚还走吗?”她仰起脸,眼里带着点期待。
花俞沢看着她眼眸里的依赖和挽留。
他喉结微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铺子上还有几桩紧要事,必须亲自处理。”他抚了抚她柔软的发顶。
“你好好休息,明日进宫,谨言慎行。”
白柚眼底的光暗了暗,但很快又亮起来,乖巧地点点头。
“知道啦。”
她松开环着他腰的手,对他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
“东家快去忙吧,月妩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花俞沢再次低头,这次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等我回来。”他低声说,然后不再停留,转身融入渐浓的夜色里。
【啧啧,】光团在她意识里嘀咕,【花老板这醋劲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又是防太子,又是急着塞人,这是要把你圈在身边看得牢牢的呀。】
【他急,就说明他在乎。】她语气轻松,【至于塞人……他以为这样就能稳住局面,掌控太子?】
【太子萧恪要是真那么容易摆布,就不是萧恪了。】
镜中的少女眉眼精致,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过嘛,他让我远离太子,我正好乐得清闲。宫里……可是还有位温柔款待的王爷,和一位清冷貌美的琴师先生呢。】
【明天回宫,该穿哪身衣裳好呢?】
翌日清晨,白柚依言进宫。
她特意选了一身浅樱色宫装,裙摆绣着疏落的银线海棠,外罩一层月白薄纱。
乌发挽成朝云近香髻,只斜簪一支太后赏的碧玉海棠步摇,清雅中透着娇嫩。
刚踏入慈宁宫正殿,便见皇上与太后正并肩坐在上首说话,气氛和乐。
“月妩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上请安。”白柚盈盈下拜,声音清脆甜润。
太后一见她便眉开眼笑,招手道:
“好孩子快起来,到哀家身边来。”
皇上威严的脸上也露出温和笑意:
“不必多礼。月妩姑娘今日气色甚好。”
白柚起身,依言走到太后身侧坐下。
太后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越看越满意:
“这身衣裳配你,娇俏又大方。”
“是太后娘娘赏的料子好。”白柚乖巧道,狐狸眼弯成月牙。
皇上含笑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与欣赏:
“朕今日与母后说起你,都觉得你此次劝动太子选妃,功不可没。”
太后也接口道:“是啊,萧恪那孩子犟了这么多年,哀家和皇帝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你去了趟东宫,竟真让他点了头。”
白柚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微微低下头:“月妩不敢居功,只是凑巧说了几句殿下爱听的话罢了。”
她抬起眼,眼神清澈地望着皇帝:
“说到这个,月妩倒想起柳探花……听闻他前些日子拒了四公主的婚事,受了罚?”
皇帝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威严的眉头微蹙:“柳言之心高气傲,不识抬举。”
白柚轻轻“啊”了一声,狐狸眼里流露出真实的惋惜和敬佩:
“可是月妩觉得,柳探花……很了不起呢。”
“哦?”皇帝目光微凝,“怎么说?”
“四公主身份尊贵,能尚公主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荣耀。可柳探花宁可受罚,也要坚持心中所想,这份风骨和勇气……”
她微微抿唇,眼神诚挚:
“月妩觉得,很难得。”
“况且,柳探花才华横溢,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国之栋梁。若是因这等事寒了心,或是损了才学,岂不可惜?”
她轻轻摇了摇太后的手臂,撒娇道:
“太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太后被她摇得笑起来,看向皇帝:
“皇帝,月妩这孩子说得也有理。柳言之那孩子,才学品性都是极好的,就是性子轴了些。罚也罚了,别真伤了人才。”
皇帝沉吟片刻,目光在白柚诚恳娇憨的脸上停留。
他自然也惜才,柳言之拒婚确实让他不悦,但此子确有真才实学,日后或有大用。
“罢了。”皇帝缓缓开口,“既然太后和月妩都为他求情,便免了他的责罚,明日即可回翰林院当值。”
白柚眼睛一亮,立刻屈膝行礼:“月妩替柳探花谢皇上恩典,皇上圣明!”
她脸上那纯粹的欢喜不似作伪,让皇帝和太后对视一眼,眼中均露出几分满意。
这丫头,倒是有情有义,懂得为旁人着想。
而且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更懂得借势而为,却又做得自然不惹人厌。
正说着,殿外传来通报声:
“四皇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