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海天度假村。一间别墅贵宾室内，王小波、王家梁和总经理宋崇阳三人在喝茶。
宋崇阳说：“王副书记，目前像南天文旅这种文案一共有几家？”
“就一家。”王家梁说，“我在县委机关干过办公室，凭我的经验，南天文旅的文案出类拔萃、无出其右，如果你们的项目书没有达到它的水平，耿涛那里没一点机会。”
宋崇阳默默地抽烟。王家梁传送过来的电子文档他已经看了，内心是震撼的。宋崇阳也是文旅职业经理人出身，他深知那份项目书的分量。
王小波说：“宋总，南天文旅的底细你清楚吗？”
宋崇阳点点头：“是一家老牌文旅集团，七八个股东都是酒店旅游业的大老板，实力不可小觑。”
王小波神情凝重：“那，海天搞得过么？”
“呵呵。”宋崇阳笑了笑，没有明确回答。宋崇阳说，“我和两位讲讲这个公司你们就知道了。南天文旅是一个松散商业联盟，股东平时各自为阵，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意，资源和资金股东之间自由组合，遇见大项目便相互协作，快速形成合力。这个集团股东基本都是海门籍老板，遍布广南、福建、海南等地。”
“理论上来说，东山岛这千把万的小投资不会惊动南天的大佬。据我所知，南天集团在海南投资度假村一砸就是十亿八亿。由此可以推断，这次介入东山岛项目的，应该是其中某一个股东，不是集团行为……”
“投资人叫龚雨晴。”王家梁提示，“一个28岁的年轻女人。镇里接待处的人说，一看就是个富家女，说话谈吐很有气场，开一台红色的奥迪轿跑，有钱。”
宋崇阳喃喃道：“有可能是海门金湾酒店龚雪峰的女儿或者侄女。龚雪峰是南天文旅的股东。”
“龚雪峰？”王小波皱皱眉头，“这个人来头怎么样？”
“走私发家的海门土鳖，以前是开盗版光碟厂的，后来跟着一个香港大佬做切割车走私生意发家了，转行做酒店。这些年洗白了，成了政协委员，海门市企业家，混了个半黑半白。”
王小波说：“宋总，你怎么了解这些人的底细？”
宋崇阳笑道：“文旅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佬就那么几个。我们海天也是酒店行业协会会员，每年都有年会、定聚，所以我了解内情，和龚雪峰也有过一面之缘。”
王小波直接道：“让龚雪峰放手，你觉得能办吗？”
宋崇阳摇摇头：“王局，你在体制内不了解江湖套路。让龚雪峰这种人放手不是不可以，具体要看我们怎么做。”
“怎么做？”
“找个有江湖地位的中间人摆酒请茶，认龚雪峰做大哥，自己甘愿做契弟，希望大哥赏口饭吃。江湖大佬一般吃软不吃硬，只讲排面。他心里头高兴了，挥挥手，这事儿便过去了。呵呵。”宋崇阳干笑两声，“这事儿我去办，我不要脸了。王局、王副书记，你们觉得怎么样？”
三人窃笑。
王小波笑道：“至于嘛！这是正经的项目投资，又不是江湖上吃滚刀肉。宋总，你大可不必这样作贱自己。”顿了顿，王小波说：“在我看来，正常竞争，我们的赢面更大一些。我和你们讲讲，我是这样想的。”
“第一，海天是东山县本地文旅明星企业，是我们东山县打造的一张名片，在投资方面优先照顾乃情理之中。这事儿放到市里去说也没人会说三道四。”
是这个道理！宋崇阳和王家梁默默点头。
“第二，说项目签字权。耿涛只是个执行组长，他的意见只能做参考，还得要上面批。上面谁说了算，这我就不需要点明了。耿涛这个人好大喜功，自命不凡，县领导对他意见很大……”
王家梁说：“王局，耿涛上次那个事……说明耿涛市里也是有人的，万一他又来一次越级汇报呢？”
王小波喝了口茶，冷声道：“他敢！政府官员介入民间项目太过招摇，那就是自掘坟墓！届时县纪委可以介入，查他！我们东山县政府扶持海天名正言顺，他要扶持南天从何说起？南天有给东山县一分钱的财税吗？”
王小波一番话大义凛然，无懈可击。对呀！宋崇阳王王家梁两人又是点头。
“宋总，你现在需要做的，同样提供一份完美的项目文案提交到后海镇，甚至水平和质量还超越南天，能做到吗？”
宋崇阳说：“有王副书记的协助够了！我找两个企划高手可以搞定。南天那个龚雨晴提交的文案是正规的项目计划书，格式、结构大同小异，我们在她的基础上优化，即使相似度很高也无伤大雅。本来天下文章一大抄嘛。呵呵。”
宋崇阳冲着王家梁笑：“只不过提交资料的时候王副书记要费些心思。”
“怎么说宋总？”
“你先提交海天的文案，南天的文案你压一周，事情不是好办多了？”
要这么干呀？王家梁踌躇着……这有一定的风险，耿涛是个极聪明的家伙。
王小波和颜悦色地道：“王副书记，能办吗？”
茶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王家梁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缓缓道：“我所能做到的，两份文案一起提交，而且宋总这边必须在本周之内完成。要不，耿涛一查项目组的接待记录我就露馅了。”王家梁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王小波眼神有些鄙夷：“老王，你这个副书记干得……哼。换我，龚雨晴这份文档都到不了耿涛的案头。”
王家梁申辩道：“你也知道我是个副书记呀，后海镇我还做不到一手遮天，不是每个人都听我的。”
宋崇阳打圆场：“王局，我觉得王副书记讲得对，我们要站在他的立场考虑问题。王副书记，就按你说的办。老实说你能把南天的文案发给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王局，您呐，多在薄良县长面前帮王副书记美言几句，把王副书记那个‘副’字去掉，以后办事不就方便多了？哈哈。”
王家梁瞄了瞄王小波，笑道：“宋总，言重了。去掉个‘副’字要看机缘，那我可不敢想呐。呵呵。”
王小波说：“老王，这就看你的眼力见了。机会不是没有，中海镇党委书记明年退二线，薄良县长还在考虑人选呢。好好干老王，让领导看到了你的办事能力什么都好说……”
王家梁脸上讪笑着，心里却说，王小波总是拉虎皮扯大旗，你他妈的有本事先混个副县级呀。
宋崇阳最后来了一个一锤定音：“行！就按王副书记的意见办！”
……
王家梁走了。茶室只剩下王小波和宋崇阳。
王小波问：“宋总，你那天怎么打发王家梁的？”
宋崇阳伸出2个指头：“2万。事成之后另谢。”
王小波大摇其头：“这家伙总算派得上一点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