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暗诡谲的地宫入口,在残破的牌面上如同一只睁开的恶魔之眼。
药九娘的笑声在废墟中回荡,癫狂而刺耳。
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根细若游丝的傀儡线,不知何时已悄然缠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僵。
线的另一端,在谢扶光的指尖。
可就在傀儡丝收紧的瞬间,一股灼热的刺痛猛地从谢扶光自己的掌心炸开。
逆流的织魂血脉,仿佛被投入烙铁的沸油,疯狂灼烧着她的经络。
“没用的,谢扶光。”药九娘并未挣扎,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怜悯的微笑。
“这傀儡牌倒映的,根本不是什么地宫入口。”谢扶光的声音冰冷如霜,她死死盯着那块牌面,瞳孔骤缩,“而是长老用双生契约,为我们织就的……”
“是让织魂与龙族血脉永世轮回的囚笼。”
萧无咎接过了她的话。
他的龙瞳穿透了地宫的虚影,死死锁定了地面砖石的缝隙。
那里,正有丝丝缕缕金色的血渍,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缓缓渗出。
“看到了吗?这才是真相。”药九娘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突然举起那半块刻着“囚”字的傀儡牌,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噗嗤!
木牌入肉,却没有鲜血流出。
取而代之的,是她惨白的皮肤下,一道道星纹与龙鳞纹路疯狂交织,如同被种入体内的藤蔓,瞬间爬满了她的全身。
“二十年前,长老剜走我的声带时,就在我体内种下了与你截然相反的契约。”
她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那雪白的脖颈上,赫然浮现出一个与谢扶光心口一模一样的血咒印记!
“你是钥匙,那我就是锁。我是专门为了困住龙族血脉而生的……活着的锁链!”
萧无咎脸色骤变,他终于明白了这盘棋的全部面貌。
“契约的真相不是囚禁,”他猛地撕开胸前早已破碎的龙鳞铠甲,金色的龙血在他健硕的胸膛上,自动勾勒出一个巨大的星纹漩涡,“而是让我们的血脉,在一次次的轮回中彼此消磨,最终……”
他的话没能说完。
地宫墙壁的虚影中,猛然涌出无数金色的傀儡丝,如同从地狱深处探出的触手,瞬间绞住了他的脖颈,将他剩下的话语死死勒了回去!
“做梦!”
谢扶光眼神一厉,几乎在同时甩手掷出那只娇俏的仕女木偶阿蛮。
木偶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残影,不偏不倚,直直刺向药九娘心口那块傀儡牌的核心!
这一击,快如闪电,势若奔雷。
然而,就在阿蛮的指尖即将触及牌面的瞬间,阵眼的核心,那龙椅的下方,猛地浮现出一道比之前更为凝实的初代族长虚影。
“织魂血脉,需要的不是选择。”
长老的虚影面无表情,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摩擦,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而是永恒的轮回。”
话音落下的瞬间,谢扶光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笑了。
那笑意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焚尽一切的疯狂。
她手腕一转,那刺向药九娘的傀儡丝竟被她猛地扯断!
下一秒,她反手握住那根丝线,在萧无咎震惊的目光中,狠狠刺入了他被金色丝线缠住的手腕!
“傀儡师的最终选择,”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是让血脉成为钥匙,还是成为囚笼!”
染血的傀儡丝刺入龙族血脉。
截然不同的两股力量,没有排斥,反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融合。
那股融合的力量顺着冥冥中的联系,悍然撞向了初代族长虚影的胸口!
轰……!
金色的星芒骤然炸开!
初代族长的虚影在这股力量面前,连挣扎都来不及,便被瞬间撕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地宫深处,传来长老一声冰冷的轻笑,带着一丝赞许,又带着一丝嘲弄。
“原来如此,双生契约真正的容器,从来不是冰冷的木牌……”
“而是活着的傀儡师。”
话音未落,绞住萧无咎脖颈的金色丝线骤然松开。
谢扶光指尖一弹,那根融合了两人血脉的傀儡丝,如同拥有了生命,灵巧地缠上了萧无咎的手臂,将两人紧紧连在一起。
“现在,”她缓缓转身,望向那地宫虚影的尽头,一处正闪烁着妖异光芒的金色血池,“该让血脉的主人,自己做决定了。”
她的话音刚落,两人相连的掌心处,那枚深刻的星纹图腾与一片新生的龙鳞纹路,像是被同时点燃,骤然灼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