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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全踏入太庙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此刻像一块风干的橘皮,不见半点血色,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一丝为旧主殉葬般的执拗。

他绕过瘫软在地的礼部尚书,径直走向那拼成诡异伞状的碎裂牌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檀香,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钻入鼻腔,冷得刺骨。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尖因常年侍奉笔墨而生着薄茧,毫不犹豫地抓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高宗牌位残片。

就在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紫檀木的瞬间,一股阴寒的黑气仿佛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指甲缝猛地钻了进去!

“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划破了太庙的死寂。

赵德全猛地缩回手,可已经晚了。

他的右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僵直,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竟缓缓拱起一个个密密麻麻的血色小字!

那是……二十年前,他亲手投入火盆焚毁的那本谢家族谱名录!

每一个名字,都带着灼烧的剧痛,从他骨头缝里往外长!

“不是我……不是我!”他惊恐地瞪着自己的手,像是看见了世上最恐怖的厉鬼,整个人向后踉跄倒地,涕泪横流,口中颠三倒四地嘶吼着,“我不是主谋……我只是听命行事……皇上的旨意,我不敢不从啊!”他的崩溃,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皇权摇摇欲坠的脸上。

就在禁军手足无措之际,一道清冷沉稳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把他抬出去。”众人回头,只见七皇子萧无咎负手而立,一身玄色常服,面色平静地踏过门槛。

他身后跟着太医院的女官温令仪,神情同样冷静,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

萧无咎的目光扫过地上抽搐的赵德全,随即落在那些碎裂的牌位上,低声对身旁的温令仪道:“成了。我让裴照混入香料房的通灵香已经渗入太庙地基,这香以织魂一族的怨气为引,凡心中有愧、手上沾血者,触之即显罪证。”温令仪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她从药箱中取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碗和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走到牌位前蹲下。

她用银针小心翼翼地从牌位渗出的血珠上,挑起一滴,放入碗中。

那血珠色泽暗沉,在玉碗中却不凝固,反而如活物般微微颤动。

她又取出一小卷银丝,正是谢扶光用伞骨拨动的银雨丝。

她将银丝浸入血珠,口中念念有词,指尖在碗沿飞速画着玄奥的符文。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碗中之物竟凝成了一面巴掌大的、血色与银光交织的小镜。

温令仪举起镜子,对准一个刚刚叫嚣着“妖术惑众”的户部侍郎。

“大人不妨一照,看看究竟是妖术,还是人心里的鬼。”那侍郎梗着脖子,强作镇定:“我一生行得正坐得端,有何惧……”话音未落,他的目光与镜面一触,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立当场!

镜中没有他的脸,只有一座阴森的祠堂。

祠堂里,一个面容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虚影,正涕泗横流地跪在无数灵位前,疯狂磕头。

“孽子!孽子啊!”镜中传出虚影绝望的哭嚎,“你为何要收那三万两白银,为何要瞒下谢家第七子尚在人间的消息!害得那孩子活活被烧死在柴房,我死后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户部侍郎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当场昏厥。

他倒下的声音,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所有曾参与、或家族曾参与二十年前那场血案的官员,在镜前无一幸免。

或见先祖被厉鬼撕咬,或见自家香火断绝,牌位蒙尘。

一时间,太庙内鬼哭狼嚎,丑态百出。

皇权的最后一点精神支柱,在自家祖宗的“背叛”下,被砸得粉碎。

人群边缘,大理寺评事沈砚默默看着这一切,紧紧攥住了拳头。

他的父亲虽未直接参与,却因缄默自保而终日活在噩梦中,郁郁而终。

这不仅是谢扶光的复仇,也是对整个腐朽朝堂的一次清算。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挤出人群,他看到三位素来刚正不阿的御史,也和他一样,面色铁青,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悲凉。

四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法理不容,天理难恕。

既然皇权已失信于鬼神,那便只能用新的秩序来寻求救赎。

夜色渐深,沈砚的官署之内,灯火通明。

他与那三位御史一同伏案疾书,字字泣血。

一份足以动摇国本的奏疏,正在他们笔下缓缓成形。

窗外,第一缕晨曦尚未破晓,京城还沉浸在最深的黑暗中。

而他们的笔尖,已准备为这片天地,划开一道新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