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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味斋”点心吃坏钱员外家小少爷的风波,在林氏派出的得力人手暗中追查下,虽然揪出了几个在街头巷尾散播“点心不干净”谣言的地痞混混,并将他们扭送官府,以儆效尤。

暂时遏制了流言的进一步扩散,但此事对铺子声誉造成的负面影响,却如同瓷器上的一道细微裂痕,已然存在,难以立刻消除。

一些老主顾虽未明说,但再来光顾时,眼神中难免多了几分审视与犹豫,生意较之以往,确实清淡了些许。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更棘手的问题接踵而至。

就在赵掌柜忙于安抚客户、整顿内务之际,几位与“锦味斋”合作多年、供应面粉、糖、油等主要原料的供货商,仿佛约好了一般,竟联袂前来拜访。

他们被请到铺子后院的客室,甫一落座,便面露难色,言语间夹枪带棒,开始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逼宫”。

为首的米商钱老板,是个身形微胖、面团团脸上总带着三分笑意的中年男子,此刻却摆出一副愁苦模样,叹气道:

“赵掌柜,咱们也是老交情了。

实不相瞒,今年天时不好,河南、山东一带麦子收成欠佳,这面粉价格是一天一个样儿,我们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硬撑着给贵号按老价钱供货。

可眼看这成本越来越高,实在是……难以为继啊!”

旁边专供蔗糖的孙老板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几分夸张:

“谁说不是呢!

岭南那边也不太平,糖路不畅,这糖价也是水涨船高。

咱们小本经营,实在是经不起这般折腾。”

供应油脂的李老板则更显圆滑,话里有话:“唉,如今这世道,生意难做啊。

尤其是咱们这些做吃食原料生意的,最怕的就是……就是名声上出点什么岔子。

一旦沾上点是非,这风险可就大了去了,价格上若不有点补偿,心里头实在不踏实啊……”

几人一唱一和,中心意思明确:

要求全面提高供货价格,涨幅在两成到三成不等。

他们给出的理由看似充分——成本上涨,风险增加。

但字里行间,无不暗示着“锦味斋”近日的风波让他们承担了额外的“风险”,涨价乃是理所应当,甚至带有几分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意味。

赵掌柜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岂能看不出这几人的心思?

他心中又气又急,气的是这些人不顾多年合作情分,落井下石;急的是若此时答应涨价,不仅铺子利润锐减,更会助长对方气焰,日后必然后患无穷。

但若严词拒绝,万一这些人真的撕破脸皮,断了供应,短时间内去哪里寻找品质相当、价格合理的替代商?

铺子正处多事之秋,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他耐着性子,与几人周旋了半天,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无奈对方铁了心要涨价,死活不肯松口。

无奈之下,赵掌柜只得暂时稳住几人,声称此事关系重大,需回府请示东家,方能定夺。

他匆匆赶回镇国公府,将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主母林氏。

林氏听完,秀眉微蹙。

她久经内宅风雨,对这等商场上的龌龊伎俩洞若观火。

这几家供货商同时发难,背后定然有人煽风点火,很可能与之前“点心风波”的幕后黑手是同一拨人,目的就是要让“锦味斋”内外交困,难以维系。

她本欲亲自出面,以国公夫人的威势压下此事,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正是磨练女儿应对复杂局面、展现能力的好机会。

韵儿年岁渐长,将来总要独当一面,此类风波,迟早要面对。

于是,她将沈清韵唤到跟前,将赵掌柜禀报的情况详细告知,然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韵儿,此事你如何看?若是由你来处置,当如何应对?”

沈清韵听完母亲的叙述,稚嫩的小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惊慌失措的神色,反而异常沉静。

她垂下眼帘,略一沉思,清澈的眼眸中便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她抬起头,看向母亲,声音平稳地分析道:“母亲,女儿以为,钱老板等人选择在此时联手提价,其用意再明显不过。

他们定是认为‘锦味斋’近日遭遇风波,声誉受损,我们为了尽快平息事端、维持铺子正常运转,必然会选择忍气吞声,宁愿破财免灾,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

此乃典型的趁火打劫。”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

“然而,我们绝不能轻易妥协。

若此番退让,不仅会白白损失大量银钱,更会向外界传递一个错误的信号——那便是‘锦味斋’软弱可欺,根基不稳。

如此一来,非但无法平息事端,反而会引来更多宵小之徒的觊觎和刁难,日后必将麻烦不断,得寸进尺。”

林氏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追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沈清韵目光湛然,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决断力:

“与其被动应付,疲于奔命,不如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女儿想亲自去见见这几位老板。”

林氏微微挑眉:“哦?你亲自去?”

“是。”沈清韵语气沉着,“有些话,由赵掌柜去说,分量或许不够。

女儿身为东家,亲自出面,一则显示我对此事的重视,二则也让他们明白,‘锦味斋’并非无人做主,更非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我们必须让他们清楚,‘锦味斋’的根基和底气,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厚牢固。”

林氏看着女儿镇定自若、条理清晰的模样,心中既感欣慰又有些许复杂。

她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

“好!就依你。娘亲陪你一同前去,为你压阵。

但话,由你来说,局面,由你来掌控。”

次日午后,一辆悬挂着镇国公府徽记的青绸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锦味斋”后院门口。

林氏率先下车,她今日穿着一身略显素雅的深青色缕金百蝶穿花长裙,仪态端庄,不怒自威。

紧随其后的是沈清韵,她今日特意选了一身较为稳重的湖蓝色缠枝莲纹暗花缎袄裙,头发梳成简单的双螺髻,只簪了一支素银点翠梅花簪。

脸上不施脂粉,神情平静,步伐从容,虽年纪尚小,但那份沉静的气度,已隐隐有了大家风范。

赵掌柜早已在门口恭候,见状连忙上前行礼,将夫人和大小姐迎进专门用来会客的内室。

那几位供货商钱老板、孙老板、李老板等人,早已在内室等候多时,心中正自盘算着如何进一步施压。

忽见门帘掀起,不仅赵掌柜进来了,连镇国公夫人和那位传说中的大小姐都亲临现场,几人心中先是一凛,互相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先前那股子嚣张气焰顿时收敛了大半,连忙起身,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安。

落座之后,丫鬟奉上香茗。室内一时寂静,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钱老板作为代表,硬着头皮,再次搬出了那套说辞,只是语气比昨日面对赵掌柜时,委婉客气了许多:

“……国公夫人,大小姐,赵掌柜,实在是形势所迫,成本高昂,风险也大,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贵府能够体谅,这价格……恐怕确实需要调整一二。”

沈清韵安静地听着,并未立即打断。

待钱老板说完,她并未看向母亲或赵掌柜,而是从容地端起自己面前的粉彩盖碗,轻轻用杯盖拨了拨浮叶,然后才抬眼看向钱老板,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她并未直接反驳涨价的要求,而是声音清脆、不疾不徐地开口,先礼后兵:

“钱老板,孙老板,李老板,各位都是‘锦味斋’合作多年的伙伴。

‘锦味斋’自开业以来,与诸位银货两讫,从未有过拖欠延迟,可谓诚信相交,是也不是?”

几位老板没料到这位年纪小小的东家,开场白竟是先肯定过去的合作,愣了一下,只得纷纷点头称是:

“是极是极,贵店信誉卓着,我等向来佩服。”

沈清韵微微颔首,继续道:

“近日铺中确有些许流言困扰,然清者自清,如今已水落石出,官府亦有明断。

诸位老板皆是久历商场、见多识广的前辈,当知‘谣言止于智者’的道理。

若因一些子虚乌有、已然澄清的传闻,便动摇我们多年建立起来的合作与信义,甚至以此为由,提出不合情理的要求,岂非因小失大,自毁长城?

传扬出去,于诸位的商誉,恐怕也并非好事吧?”

她的话语依旧平和,但句句在理,逻辑清晰,如同一把软刀子,直接点明了对方行为的不妥和潜在的风险,让钱老板等人脸上有些挂不住,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

钱老板强笑着试图辩解:“大小姐言重了,言重了!

我等绝非不信贵店,实在是……实在是这行情艰难,迫不得已啊……”

“行情?”

沈清韵放下茶盏,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带着几分洞察意味的微笑,直接打断了钱老板的话,

“钱老板所说的行情,莫非是看人下菜碟的行情?

据我所知,城南新开张不过两月的‘五味斋’,向钱老板您订购同等品质的上白面,每石的价格,似乎比给我们‘锦味斋’的长期协议价,还要低上整整五分银子。

孙老板供给‘五味斋’的糖,李老板供给的油,价格也均比我店优惠。

莫非,这京城的面粉、糖、油行情,独独对‘锦味斋’一家格外苛刻不成?”

她竟连竞争对手“五味斋”的具体进货价都了如指掌!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钱老板、孙老板、李老板三人瞬间脸色大变,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面面相觑,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们敢来联手逼宫,最大的依仗就是笃定“锦味斋”为了维持稳定供应,不敢轻易更换他们这些合作多年的老供应商。

却万万没料到,这位深居简出的小东家,手段如此厉害,情报如此精准!

这简直是将他们的底牌掀了个底朝天!

沈清韵趁热打铁,语气依旧平稳,但话语中的分量却陡然加重,软中带硬,给出了最后的选择:

“‘锦味斋’能在京城立足多年,靠的是真材实料的品质与童叟无欺的信誉。

与各位老板的合作,亦是建立在互信互利的基础之上。

诚信,乃经商之本。若诸位坚持认为,必须依靠临时加价、甚至是不平等的价格方能维持合作,那恐怕……

‘锦味斋’也只能深表遗憾,另寻更注重长远合作、价格公道的诚信伙伴了。

想必这偌大的京城,乃至京畿周边,愿意以合理价格提供优质原料的商家,并非只有诸位。

只是,届时若因更换供应商,导致供货短暂不稳,影响了‘锦味斋’的生意,这其中的损失和责任,恐怕就需要诸位自行承担了。”

她的话,既点破了对方的虚价阴谋,展示了己方掌握信息的优势,又明确表达了不惜更换供应商的强硬态度和底气,最后还隐含了一丝对违约后果的警告。

一番话下来,有理有据,有节有度,既给了对方台阶,又划清了底线。

内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几位老板粗重的呼吸声和茶盏盖轻碰的细微声响。

钱老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汗水已经浸湿了内衫。

他偷眼瞧了瞧端坐上首、面色平静却目光锐利的国公夫人,又看了看眼前这位年纪虽小却气场逼人的大小姐,再想到一旦失去“锦味斋”这个大主顾的后果,以及可能引发的信誉危机……

他肠子都悔青了,暗骂自己利令智昏,听了旁人挑唆,来触这个霉头。

半晌,钱老板才干笑两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自己主动找了个台阶下,语气变得无比谦恭:

“误会!大小姐,这绝对是天大的误会!

定是底下人弄错了账目,传错了话!

贵店是我等最重要的客户,岂有区别对待之理?

价格自然还是按原来的老规矩!一切照旧!一切照旧!

就当是……就当是咱们一起共渡时艰,守望相助了!”

孙老板和李老板也连忙擦着汗,连声附和:“对对对!钱老板说得是!一切照旧!守望相助!”

一场来势汹汹、意图趁火打劫的涨价风波,就在沈清韵这一番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谈判中,被轻松化解于无形。

送走那几位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供货商后,赵掌柜看向沈清韵的目光,已不仅仅是以往的恭敬,更充满了发自内心的、难以言喻的敬佩与折服。

这位年仅十岁的小东家,不仅有着天马行空的经营巧思,更具备了在风波面前沉着冷静、洞察人心、掌控局面的非凡能力!

这已远非“聪慧”二字可以形容,俨然已有大将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