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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阵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洞周围的死寂。

与海匪们那种杂乱无章的脚步不同,这声音沉稳、有力,且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节奏感。

我与何琰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将身形更深地藏入岩石的阴影之中。

我屏住呼吸,只留一道极细的缝隙观察着洞口方向。

月光下,几道挺拔的黑影出现在视野里。

他们皆是一身利落的夜行衣,腰间佩着形制统一的长剑,行动间悄无声息。

为首一人身形尤为高大,步伐稳健,带着首领的威势。

在他们身后,跟着几个畏畏缩缩的身影,我认出那是先前守在洞口的海匪,此刻他们在这几个黑衣人面前,像是被鹰盯上的鹌鹑,连头都不敢抬。

到了洞口,那为首的黑衣人抬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他身后的人立刻停步,如雕塑般肃立在洞口两侧,将那几个抖似筛糠的海匪围在中间。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纪律森严。

分明是出自高门世家,甚至是军中才能培养出的精锐死士!

为首的黑衣人没有理会那些海匪,他独自一人,迈步走进了山洞。

洞内的哭声早在脚步声响起时便已停止。

王婉仪和王三娘子,两个破碎的灵魂,大约也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

我看见她们不约而同地向后瑟缩,脸上带着同样的惊恐。

那黑衣人踏入洞中,火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廓,线条刚毅,眼神如刀。

他的目光在洞内迅速扫过,当看清王婉仪和王三娘子那狼狈不堪、衣衫不整的模样,尤其是王婉仪裙摆下的血迹与腿上的伤痕时,他那不起波澜的眼神骤然一缩,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瞬间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猛然转身,大步走出洞口。

“谁干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利刃,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那几个被围着的海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听到这声质问,再也支撑不住,“扑通”几声,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嘴里语无伦次地求着饶。

“好汉饶命!不关我们的事啊!是……是老大他们……”

然而,黑衣人显然没有听他们辩解的兴趣。

或者说,在他眼中,这些人从被他看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死人了。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划破夜空。

我只看到一道银亮的寒光闪过,快得几乎无法捕捉轨迹。

那为首的黑衣人已经还剑入鞘,仿佛从未拔出过。

而那几个跪地求饶的海匪,身体僵直了一瞬,随即脖颈处同时喷出一道血线,哼都未哼一声,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再无声息。

干净,利落,狠绝。

我与何琰在黑暗中对视,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是真正的杀伐果决,视人命如草芥。王家的势力,或者说,他们背后那股来自西部的力量,其冷酷与强大,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

处理完“杂碎”,那黑衣人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角的灰尘,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重新走进洞内。

这一次,他径直走到蜷缩在角落的王婉仪面前。

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这个刚才还如阎罗般可怖的男人,竟是“扑通”一声,对着王婉仪单膝跪了下去。

“西部殿前司参军,王氏子王甫,救驾来迟,请仪娘子降罪!”

他的声音沉稳而恭敬,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我和何琰的耳中。

西部殿前司参军!王氏子王甫!

信息量巨大。此人不仅是那位西部殿下刘怀彰的属下,竟还是王氏子。

双重身份,意味着西部刘氏与王氏的联盟,已经紧密到了何种地步?

就象萧将军与王长史。

雍王府竟也有出色的王氏子弟。

王婉仪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给惊呆了。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只发出了几声破碎的呜咽。

被称作王甫的黑衣人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头微垂着,语气自责:

“属下奉命暗中接洽和护卫仪娘子,却让贼人得逞,累及仪娘子清誉受损,罪该万死。请仪娘子降罪!”

王婉仪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身体依旧在不可抑制地颤抖。

王甫沉默片刻,似乎也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多余。

他从怀中极为珍重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双手呈上。

“仪娘子,这是老宗主的密令。宗主预料到此行或有波折,特命属下在关键时刻交予仪娘子,事关您此次南下的真正使命。”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请仪娘子过目。”

王婉仪的目光缓缓从王甫的脸上,移到了那个精致的木盒上。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困惑。

王甫见她不动,便主动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笺,再次呈上。

“老宗主?”王婉仪声音沙哑。

“祖父他……他有密令给我?”

“是。”王甫言简意赅。

王婉仪的眼神闪烁不定,她似乎想起了自己京师贵女的身份,想起了自己身为王氏嫡长女的骄傲。她挣扎着,伸手扯过身边一件还算干净的外衫,胡乱地披在身上,遮住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然后,她颤抖着手,接过了那封密信。

她撕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纸,就着洞壁上那昏黄摇曳的烛火,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起来。

山洞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只有火苗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我看不见信上的内容,但我能清晰地看到王婉仪脸上的表情变化。

起初是疑惑,然后是震惊,接着是难以置信,最后,那震惊与难以置信,尽数化为一种彻骨的冰冷和荒谬。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她拿着信纸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那薄薄的信纸在她手中仿佛有千斤之重。

忽然,她笑了。

那笑声很轻,很轻,带着一丝神经质的抽搐,在空旷的山洞里显得格外诡异。

“呵……呵呵……”

她笑着,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滴在那张写满所谓“密令”的信纸上。

“我还能执行什么密令吗?”

她凄然地笑着,声音里充满了自嘲与绝望,仿佛在问王甫,又仿佛在问自己。

王甫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请仪娘子莫要妄自菲薄。宗主说过,王家人,价值在于能为家族带来什么,而非失去了什么。您仍是王氏嫡长房的核心,这一点从未改变。请仪娘子细阅,宗主自有安排。”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冰冷逻辑,仿佛不是在安慰,而是在下达命令。

王婉仪的目光再次回到信纸上,她像是要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刻进骨子里。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终于,她看完了。

她将信纸死死地攥在手心,捏成一团。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洞顶那片冰冷的黑暗,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比之前的哭声更加凄厉,更加疯狂,充满了无尽的荒诞与悲凉。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山洞里回荡,尖锐得刺痛耳膜。

王甫静静地跪着,任由她发泄,脸上没有一丝多动的表情,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雕。

笑了许久,王婉仪的笑声渐渐弱了下去,最终化为一句淬满了寒冰与怨毒的低语。

“祖父……倒是好算计!”

她一字一顿,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意。

“原来自始至终,都只是诓骗我来的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