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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阁”新玩具一炮而红带来的兴奋感尚未完全平息,李晚便与柳香一同乘坐齐府的马车返回府中。夕阳的余晖给古老的街巷镀上一层暖金,却也照出了繁华之下的斑驳阴影。

马车行至半路,速度慢了下来。前方隐约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和人群的低语。李晚好奇的撩起车帘一角望去,只见路边跪着两个人: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荆钗布裙,面容憔悴,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她身边跪着一个更小的男孩,大概七八岁,脸上糊满了泪痕和尘土,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和无助,正死死抓着姐姐的衣角。两人身前铺着一卷破旧的草席,草席下隐约可见人形轮廓,上面盖着一张同样破旧的草纸,纸上用木炭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围观者甚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个涂脂抹粉、眼神精明的妇人,上前拉住那姐姐的手正喋喋不休,显然是某家青楼的老鸨。那弟弟死死抱住姐姐的胳膊,小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惊恐与倔强,口中嚷着:“不!姐,我不让你去!我不让姐姐去那种地方!那不是好去处!”姐姐泪流满面,神情绝望而麻木,在弟弟的拉扯和老鸨的威逼利诱间摇摆。

一股酸涩瞬间涌上李晚的心头。在现代社会,她只在影视剧或书本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如今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那份冲击力让她呼吸一窒。那草席下的冰冷,那姐弟俩的无依无靠,像针一样刺着她的神经。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柳香。柳香也正透过帘子缝隙看着外面,眉头微蹙,但眼神里并无太多波澜,只有一种看惯世情的淡漠。她轻轻放下帘子,叹了口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李晚耳中:“唉,世道艰难,命如草贱……晚儿,莫看了,这种事哪日没有?天灾人祸,穷苦人家过不下去,卖儿卖女都是常事。”说罢放下车帘,吩咐车夫:“走吧!”她深知这世间疾苦,管不过来,也怕管出祸事。

李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柳香却已转过头,目光带着一丝长辈的告诫和过来人的谨慎:“晚儿,我知道你心善,见不得这个。可听香姨一句劝,莫要轻易发善心。这世道,人心难测。前年府里一个管事,也是路上遇到这般‘卖身葬父’的可怜人,心一软,给了银子还带进府里做了个粗使。结果如何?那‘亡父’没过两日竟活生生找上门来,原来是一伙专做这无本买卖的骗子!银子早被分了,人也没处寻去,白白惹了一身臊,还成了府里的笑柄。”

柳香的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锤,敲打着李晚。她明白香姨是为她好,是怕她年轻心软,在这复杂的世道里吃亏上当。古代的信息闭塞,法制远不如现代健全,这种利用同情心的骗局确实可能存在。

马车缓缓前行,眼看就要绕过那对姐弟。李晚的目光却无法从那小男孩惊恐无助的眼神上移开。那眼神太真实了,那绝望的哭泣不像是演出来的。万一……万一是真的呢?难道就因为可能存在骗子,就要对眼前可能的真实苦难视而不见?那草席下躺着的,也曾是某个孩子的父亲,某个家庭的支柱。让两个孩子就这样守着父亲的遗体在街头无助哭泣,甚至可能被迫真的卖身为奴,她李晚,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真的能心安理得地走开吗?

内心的挣扎如同沸水。柳香的提醒在理智层面盘旋,可骨子里那份来自现代社会的、对生命的基本尊重和人道关怀,却让她如坐针毡。她想起了自己幼师的职业本能——保护孩子,给予无助者帮助。

“停车!”李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突然在轿厢内响起。

柳香惊讶地看向她:“晚儿?”

李晚没有解释,深吸一口气,自己推开马车门跳了下去,扒开人群,朝姐弟俩奔去。

“等等!”李晚冲到姐弟和老鸨之间,微微喘着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姐弟俩,“小妹妹,小弟弟,别怕。告诉姐姐,你们……需要多少银钱安葬父亲?”

近距离看,少女的嘴唇干裂,手指冻得通红,紧紧护着弟弟;小男孩则吓得往姐姐身后缩,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她。那份惊惶和绝望,让李晚的心揪得更紧了。

“哎哟!这位小姐!”一旁的老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叉着腰,尖声打断,“ 您这管得也太宽了吧?这姐弟俩,老婆子我可是先看上的,价钱都谈好了,您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她试图推开李晚去拉扯那姐姐。

李晚毫不退缩,挺直了腰板,据理力争:“谈好了?我刚刚怎么只听见这位小弟弟一直在喊‘不愿意’?你情我愿方为买卖,强买强卖,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不是吗?他们并未同意跟你走,这交易就不算成!”她现代人的平等意识和法律观念在此刻显露无疑。

“你!”老鸨被噎得一时语塞,恼羞成怒,正要撒泼。

就在这时,柳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无奈,在李晚身后响起:“ 晚儿……”她终究是不放心李晚独自面对这市井泼辣之人,还是下了车,跟了过来,此刻就站在李晚身侧,面色平静,眼神却带着齐府当家主母的威仪,淡淡地扫了那老鸨一眼。

那老鸨本是见惯场面之人,一眼认出柳香身上齐府的标记和她那通身的气派,心中猛地一凛。 齐府在本地是数得着的人家,大夫人更是轻易招惹不得。方才还气焰嚣张的老鸨,脸色瞬间变了变,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悻悻地啐了一口:“晦气!”终究不敢再多言,狠狠地瞪了李晚一眼,扭着腰肢挤开人群走了。

危机解除,姐弟俩如蒙大赦。少女猛地抬起头,灰败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随即又被更深的卑微淹没,她声音嘶哑:“回……回贵人的话,不敢多求……只……只求一副薄棺,一方浅土……五……五两银子足矣……” 她声音越说越小,仿佛连说出这个数字都是一种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