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李晚打断沈安和对两个新进小秀才的恭维,笑着说道。
“去哪儿?”沈安和有些好奇,牒文已经拿到,不该回村吗?
“去后衙拜见一下陆大人。”李晚一边示意三人跟上,一边笑着解释,“回村的第二日,我爹跟我说,之前陆大人到我们村视察沙地种瓜的事时,曾提出要见见我。不过那时我还在府城,无法相见,如今我回村还来了县衙,自然要去拜见一下……”
“哦!”沈安和点头,“那就快走吧!”
走过一个转角,来到后衙门口,李晚拿出拜帖递给看门的衙役:“李家村李晚前来拜见林夫人,烦请官爷帮忙通报一下。”
“李姑娘稍等,小的这就进去禀报。”之前李晚跟着柳芸娘来过几次后衙,看门的见过李晚,不敢耽误,急忙进去禀报。不一会儿那衙役就返回,身后跟着林婉清身边的一个青衣丫环。
“几位请跟我来,夫人正在正厅候着姑娘呢。”
李晚四人跟随青衣丫环走进后衙,刚到正厅门口,林婉清便迎了上来:“晚丫头!今天吹得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来了?你不是到府城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女(小子)李晚(沈安和、李杰、李旺)拜见夫人”看到林婉清,李晚四人连忙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林婉清上前扶起李晚,“你还没说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晚顺势而起,笑着回答:“这不是院试结束了吗,我就带着弟弟们回来了,前两天刚到的家。”
“瞧我这记性,前不久还听明远说两位小公子都中了秀才呢,今日见了你们反倒忘了。”林婉清似是突然想起般,转头对李杰李旺道,“恭喜二位秀才公,小小年纪便得秀才功名,真是可喜可贺啊!”
李晚谦虚的说:“托夫人的福,不过是侥幸罢了。要不是当初得大人指点,哪有他们今日荣光。”
“这是我从府城‘匠心阁’新出的鲁班锁,送给小公子把玩,还望夫人莫嫌弃。”几人落座后,李晚将从府城带来的礼物递给林婉清。
“上会儿你送他的‘叠叠乐’,让他在小伙伴中出尽了风头,如今看到新玩具,高兴都来不及,还能嫌弃。”林婉清接过李晚递来的礼物,让丫环送去给小少爷。
寒暄几句后,李晚将话题转到正题上:“前两日归家,家人告知陆大人曾提出要见我,可惜当时我还在府城。今日前来,一是给夫人请安,二是想问问夫人,可知陆大人要见小女是何事?”
听到李晚的询问,林婉清想起当日陆明远从李家村返回时一直念叨的“真是不可思议,那丫头脑子里怎会有如此大胆的想法。要是将李家村的模式在雨花县推开,那该是什么光景……”她不知道陆明远在李家村看到了什么,问他,他也说不清楚,只说什么一排排整齐的芭蕉树,一片片稻田……可这些在村子中不都是常见的吗?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当日从你们村回来后,他就一直夸你这丫头胆大,想法多,当时还让我小小吃味了一番。”林婉清笑着说道,“这样,如今他公务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我让人去请他回来,你当面问问他。”
“如此就多谢夫人了。”李晚感激的说道。
几人又将话题拉回日常。聊李晚姐弟在府城的生活,聊李家村的西瓜……
不一会儿,县太爷陆明远就回到后衙,还没进门就听到他的声音:“夫人!听说晚丫头回来了?你莫是在骗我吧?”林婉清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李晚,“看吧!刚刚说了你还不信。”李晚也觉得有些好笑,要不是知道陆大人的为人,单听这话,怕是要引入误会。
“民女(小民)拜见大人”李晚四人再次起身拜见陆明远。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陆明远边说边走向主位,一落座就迫不及待的问李晚,“晚丫头,你快给本官说说那‘集体合作社’,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李晚……
“回大人,这‘集体’之念,说来也简单。民女从前……”李晚略一顿,“曾听古书有载,众人拾柴火焰高。一家一户,力量单薄,犹如细沙,风一吹就散了。可若能把大家伙儿的力量、土地都聚合起来,就如攥紧的拳头,劲往一处使,地尽其利,人尽其力。譬如村东那片原本最贫瘠的沙坡地,单家独户种粮,收成还不够糊口,如今集中起来专种耐旱的西瓜,反倒成了村里一项进项。这便是‘集体’之力。
陆明远兴奋地击掌:“好!好一个攥紧的拳头!此乃富村强民之良策!本官意已决,当以此李家村为范本,将此‘集体合作社’之法,在全县各村大力推行!你立此奇功,本官定要重重褒奖!你且说说,此事该如何着手铺排?先从哪几个村开始为宜?
李晚抬起眼,目光清澈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审慎:“大人雄心,民女感佩。然则……”她轻轻摇头,语气沉缓下来,“请恕民女直言,李家村此法,恐难轻易推及他处。”
“此法在你们李家村行之有效,为何到了别处就行不通?””陆明远的笑容凝在脸上,眉头倏然锁紧,“难道此法还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窍?你但说无妨!”
李晚姿态依旧恭敬,言辞却清晰坚定:“非是关窍隐秘,实乃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大人容禀:其一,李家村人丁稀少,拢共不足百户。人少,心就容易齐,是非也少。若换作动辄上百户的大村,宗族盘根错节,各家各户心思各异,要将人心、田地拧成一股绳,谈何容易?无异于逆水行舟。
陆明远若有所思,缓缓坐回太师椅,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洁的扶手:“嗯……人少心齐,此其一。那其二呢?”
李晚:“其二,幸赖村长爷爷。他在村中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且对此事倾尽全力,毫无保留。若无他老人家以威望压阵,居中调度,苦口婆心一家家去说服,甚至带头将自家最好的水田先并入合作社,民女纵有千般想法,也是寸步难行。试问别村,可都能寻得这样一位既有威望、又肯担当、更能洞察时势的领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