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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野猪村仿佛一幅徐徐展开的农耕画卷,充满了忙碌而蓬勃的生机。

李晚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田地和洼地之中。她穿梭于那些采用了新法育苗的农户田埂上,亲自示范并讲解移栽秧苗的深浅、间距技巧,确保每一株秧苗都能得到最好的生长开端。面对秧苗返青前暂停生长、叶面变黄时村民的质疑,耐心的跟他们解释这是秧苗生长的正常现象,结合实际案例教村民如何防治病虫害,如何给秧苗施肥……村民们见她如此尽心,且方法确实有效,心中更是信服,严格按照她的指导操作,田地里出现一派井然有序的景象。

与此同时,村西头那片洼地也迎来了最终的改造完成。依照李晚的规划,挖掘修整出的池塘和水道引入了活水,边坡用木桩和石块进行了加固。李晚又指挥着沈安和与请来的短工,在浅水区栽种下莲藕、茭白等水生植物,这样既稳固水土,未来也能有所产出。

待水质沉淀清澈后,便将从老陈头处购买及家中养了许久的小鳝、螃蟹和那日渐肥硕的“月钳虾”(小龙虾),分批小心地投放了进去。为了让这些小家伙能迅速适应新环境,每隔两天,李晚都会偷偷往里边掺一些空间里的灵泉水,看着这些小家伙们消失在清澈的水草间,李晚心中充满了期待。

期间,她也抽空画了几张结构相对简单的,如七巧板、叠叠乐、鲁班锁的小号版、平衡小鸟等木玩具图纸,找到了阿柱父子。阿柱爹做事认真,他仔细研究了图纸,又反复试做了几个样品,不断打磨修改。最终送来的样品,不仅形状准确,功能灵活,边角更是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圆润,绝不会让孩子在玩耍时划伤手。李晚对这份用心和手艺十分满意,当即与他们定下了第一批货的契约,并约定不得将她的图纸外泄,更不得私自做这些玩具去售卖。

每日趁着些许闲暇,李晚还会将柳芽叫到跟前,告诉她:“匠心阁”卖的是孩子喜欢的东西,但不同的年纪、性情的孩子,喜欢什么、能玩什么,都是不同的。要学会观察孩子,从他们的眼神、动作里看出他们的喜好,从而给他们推荐最合适的东西,而不是一味推销最贵的。

告诉她,应对顾客也是一门学问。对夫人小姐们,要周到得体,介绍东西的巧思和寓意;对带着孩子的仆妇管家,要实在,说明东西结实耐用;若是孩子自己来看,更要耐心和气。无论买卖成不成,都要给人留下好印象。

会用纸笔列出表格,详细地教柳芽如何分门别类地记录收入、支出、库存,如何做到每日账目清晰,月底一目了然。告诉柳芽数据不会骗人,清晰的账目不仅能防止出错和漏洞,更能告诉我们什么东西好卖,什么时节该进什么货。鼓励柳芽慢慢学,慢慢练,只要用心,一定能做好。

而柳芽也十分珍惜这样的机会,每次都听得极其认真,不时点头,拿着笔小心翼翼地跟着李晚画表格、记要点。她知道,这是姑娘在真心实意地栽培她,教她的都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教授村民种田、画玩具图纸、做瓷片画……随着时间的推移,各项事务逐渐步入正轨,柳芽也在李晚的教导下,学会了现代记账方法,并学完了李晚专为她整理的《童语知微·客心应对录》。

这日傍晚,李晚从洼地回来,比往日稍早一些。她刚洗净手脸,准备歇口气,就听见院门外传来阿岭爹有些迟疑的招呼声:“福哥?安和?在家吗?”

沈安和刚从洼地回来,见此便上前询问道:“王叔,有事吗?快进来坐。”说着便开了院门,请阿岭爹等人进去。

李晚在院内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

只见阿岭爹站在门外,脸上带着些为难和同情的神色,身后跟着一对父子——中年汉子身量高瘦,肩背却像拉满的弓,晒得油亮的脸上一双眼睛极亮,手里攥着顶破草帽,指节粗得像田垄;那男孩紧紧挨着父亲,半旧的短衫短了一截,露出细伶伶的手腕,一双大眼睛不安地打量着院子。沈安和忙迎两步,拱手请进。

“安和,安和家的,沈家嫂子,”阿岭爹先进了门,压低了些声音对沈安和及迎出来的沈母和李晚说道,“这位是隔壁石溪村的,姓鲁,单名一个“耕”字,旁边的是他儿子叫鲁小满。今年石溪村遭了春涝,冲垮了家里的几亩薄田,租子却一粒不能少;鲁耕原本给大户人家看塘,主家嫌灾年晦气,连人带口一并辞了。”他指了指身后的父子俩,“他听说你家为人心善,又正在招人管田守塘,就带着小满求到我这,想让我来帮忙问问,给孩子寻条活路——只求有口安稳饭吃,让儿子别再饿得夜里啃芦苇根。”

沈安和看了看中年汉子,又看了看孩子,温声问:“小哥可会凫水?”汉子嗓音低而稳:“小的塘里摸鱼、田里看水都使得,犬子虽年幼,也能放鸭守夜。”

李晚端来两碗凉茶,把茶碗递给鲁耕父子,温声开口:“鲁大哥,我冒昧问一句——先前您在石溪给大户看塘,主家给的是怎样的章程?一年几石谷、几串钱?是死契还是活契?节令里管不管四季衣裳、端午中秋的赏?若塘鱼折损、田埂冲缺,又是怎么个赔法?我想着把旧例问清楚,再比照我们家的薄力,给您一个公道。”

鲁耕把茶碗放下,双手在膝上规规矩矩地摆好,像在数旧账似的,一句一句说得慢,却让人听得清楚:“先前在石溪,主家是镇上的姚老爷,口头上叫‘看塘’,其实连田埂、沟渠、一片藕荡都归我。

一年给的是糙米七石、现钱一千二百文,端午、中秋各添一身粗布衣,腊月再给一双草鞋。

契是活契——一年一续,腊月二十四结账,主家说一句‘明年再劳’,我就得卷铺盖。

若塘鱼无故折损,按市价赔三成;若是天灾,像今年春涝冲了埂,主家一句‘天灾不管’,七石米依旧扣成了五石。

我父子俩住的是塘头土屋,漏雨自己补,灯油柴火也自己出。

小满算半个人,只管饭,不给钱,但活一样不少做。”

说到这儿,他抬头看了李晚一眼,声音低了半分,却更稳:

“沈家娘子,旧例就是这些。如今我不求别的,只求能签个两年以上的死契,让娃心里踏实。工钱随您家量力,能保我们父子两顿干一顿稀,再给小满攒两件换洗衣裳,我就知足。”

李晚先侧头与婆母、沈安和交换了眼色,见两人都微微点头,便对鲁耕说道:“鲁大哥,话说到这份上,我们也不绕弯子。有王叔作保,我们相信您的为人。就照您说的,立一张两年的死契:一年糙米八石、钱一千五百文,端午、中秋各添一套短衫,腊月再给父子俩各一双布鞋。塘头土屋修葺的料由我们出,灯油柴火我们担一半。若天灾冲埂、鱼逃,不扣您工钱;若因疏忽造成折损,照市价赔两成,不用全担。小满算半个人,只管饭不给钱,但明年起若出落得能顶一个整工,再议整份工钱。今儿个先吃顿便饭,明日请里正来写契按押,您看妥不妥?”

鲁耕自是同意,谢绝李晚在此吃便饭的邀请,说好明日过来签契约后便与阿岭爹一起离开。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李晚想起了前几日夜里与丈夫的那番关于人手的谈话。

人手的问题,似乎以另一种更符合情理的方式,悄然来到了她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