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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科幻小说 > 梦里花落知多少重生纪 > 第15章 下一个故事不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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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的自行车碾过青石板路,车筐里的磁带被风掀得哗啦响。

她眯眼望向前方,晨光里,早餐铺的玻璃橱窗映着热气,一张手写告示贴在二维码旁:本店收老故事,换一碗热豆浆。

老板娘正舀豆浆,见她张望,举着木勺笑:姑娘,要试试不?

我昨儿刚收了个修钢笔的故事,说从前钢笔尖是用钟表齿轮磨的——

林晚摆了摆手,捏紧车把继续往前。

文具店、理发店、修车摊的橱窗次第掠过,二维码真像春天的花苞,有的用彩纸剪了边框,有的画着小喇叭图案,最逗的是菜市场卖鱼的大叔,在塑料布上贴了张皱巴巴的纸,歪歪扭扭写着想听我和我爸划舢板的故事吗?。

车铃在拆迁废墟前叮的一声。

断墙下堆着碎砖,几个孩子正踮脚用粉笔写录音处,红漆的字被粉笔道盖了一半。

地上摆着台掉漆的录音机,磁带仓敞着,旁边压着张纸条:你说,它记。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踮脚够墙顶,粉笔头在字最后一笔拖了道弯。

林晚蹲下来,膝盖碰到碎砖的棱角:谁教你们写的呀?

没人教!穿蓝校服的男孩把书包甩到肩上,我们路过包子铺,看见阿姨扫二维码听故事,又去医院看到护士站在放录音——他突然顿住,低头抠着指甲缝里的灰,我奶奶走的时候...没说上话。

小姑娘从墙根捡起块白粉笔,在录音处下面画了朵小花:我们想,要是奶奶能录段话,我就能在想她的时候听。

林晚从帆布包里摸出最后一盘空白磁带,磁带壳凉丝丝的,贴着她掌心。

她放进录音机,按下键:那你们先录个开头吧,就说...今天天气很好,有几个小朋友在等故事。

等——男孩对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突然笑出声,等所有愿意说话的人!

录音机一声开始转动。

林晚起身时,裤脚沾了块碎砖屑,她没拍,跨上自行车时瞥见孩子们挤在录音机前,小姑娘正认真说:第一句要留给李爷爷,他总给我们分糖...

城西社区服务站的电铃响得刺耳。

赵志国把老花镜推到头顶,盯着手机里的通知:明日工作组进驻,彻查非法广播设备。他摸出保温杯喝了口茶,茶叶梗粘在嘴角也没管——上个月就料到这步了。

当晚,社区活动室的灯亮到后半夜。

赵志国搬着铁皮柜里的中继器,跟老周头核对登记册:3号设备,用途:社区文化服务站口述史采集;5号设备,用途:非遗记忆存档...老周头举着放大镜,在固定资产登记表上画钩:这招行,当年我当生产队长,上边查私分粮食,我就把红薯窖报成战备粮库。

次日工作组来的时候,活动室飘着茉莉花茶的香。

圆桌旁坐了七八个居民:王奶奶攥着绣了牡丹的手帕讲六零年啃树皮,刚毕业的小吴红着脸说我摆煎饼摊赔了三次,最边上的小丫头举着作业本:我写给未来的信是——希望大人别总说这有什么好讲的

为首的科长皱着眉翻登记册,刚要开口,退休的刘老师扶着桌子站起来。

他腰板挺得直,声音却颤:你们可以拆设备,可以删录音,但你们关不掉——他指了指自己心口,这里的动静。

活动室突然静了。

窗外的麻雀扑棱着飞过,王奶奶的手帕掉在地上,没人捡。

科长的钢笔在登记册上戳出个洞,末了合上本子:注意影响。

门关上时,小丫头突然举起作业本:老师!我能把信录进去吗?

周晓雯蹲在教室后窗的冬青丛里,鼻尖沾了片落叶。

公开课上,张老师正拿着投影仪笔,在正能量故事的ppt上画圈:同学们要讲温暖的、积极的,比如...帮老人过马路。

她攥紧校服口袋里的mp3,里面存着段音频——是上周在废品站遇到的大叔,他喝多了抱着纸箱哭:他们说我是被优化的,可我闺女周岁宴的录像,我怎么就想不起来?

午休铃响时,周晓雯猫腰溜进广播室。

她熟门熟路拔了校园广播的信号线,接上mp3,按下播放键。

三秒静默后,大叔的声音混着电流声炸出来:我不是不想爱你们,是他们不让我想...

下午放学时,她的课桌里塞了十二张纸条。

最上面那张写着:我爷爷总说过去的事提它干嘛,可我知道他半夜在院里哭——能教我怎么录音吗?

市立医院的走廊在深夜泛着冷白。

苏婉清把最后一份病历放进抽屉,听见护士站传来抽噎声。

新来的小吴护士蹲在椅子上,手里攥着录音笔,阿尔茨海默症王爷爷的声音还在响:我忘了儿子名字,但我记得他小时候怕打雷,总钻我被窝...

他儿子上个月刚出差。苏婉清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老人走前三天,突然说要录这个。

小吴抹了把脸,睫毛上挂着泪珠:我奶奶...也得了这个病。她吸了吸鼻子,护士长,我能...调去临终关怀科吗?

苏婉清从抽屉里取出支新录音笔,笔身还带着塑封的凉气:现在,你也是故事的一部分。

老槐树下的光斑晃得人眼晕。

林晚捏着物理密钥卡,塑料边缘硌着指尖。

这是裂痕图书馆最后的钥匙,曾被锁在防弹玻璃柜里,现在被她用剪刀地剪成五片。

赵志国接过碎片时笑了:这是要我们当保管员

周晓雯把碎片塞进书包夹层,眼睛亮得像星子:需要的时候,我第一个冲。

苏婉清把碎片别在胸牌后面,隔着护士服拍了拍:它在,故事就在。

陈默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把碎片装进锈了的钥匙扣:早该分给活人,而不是锁在机器里。

最后一片给了张立新——总在社区捡废品的哑巴爷爷。

他用手语比了个的动作,指了指林晚,又指了指自己心口。

林晚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叽叽喳喳的笑。

几个孩子用旧电线和纸杯做电话游戏,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对着纸杯喊:喂!

未来的我!

我现在很好!

城市电子屏突然集体闪烁。

亿万条留言像潮水漫过,有老人的咳嗽声,有孩子的笑声,有姑娘说我爱过一个人,有大叔说我后悔没说对不起。

最后所有光凝成一行字:下一个故事,不用等。

林晚跨上自行车,风掀起她的衣角。

车筐里的磁带已经空了,她摸了摸帆布包,铁盒还在——里面是赵志国给的茉莉花茶,周晓雯塞的纸条,苏婉清递的录音笔。

她抬头看天,东边的云染上了橘色。

城东老工业区的方向飘来若有若无的汽笛声,像谁在很远的地方,轻轻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