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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梆提供的“眉骨疤痕”与“疑似练家子”两条线索,如同两把关键的钥匙,插入了锈蚀的锁孔。然而,正如萧烬所料,锁芯内部依旧缠绕着层层迷雾。明面上大理寺的排查进展缓慢,符合条件者众,且大多能提供不在场证明或背景清白,彷佛那个“陈五”从未存在。

真正的突破,来自于黑暗中的潜流。

萧烬麾下那张无形的、高效而冷酷的情报网络,在接到指令后,如同精密的仪器般悄然运转起来。他们避开了官面上的档案记录,潜入了京城最不起眼的角落,最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以及那些只为特定人群服务的、守口如瓶的隐秘场所。

搜寻的重点,集中在陆清然提出的两个方向:治疗过眉骨创伤的郎中、药铺,以及定制特殊额带或半面饰物的工匠。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又过去了两日。这天深夜,万籁俱寂,连大理寺内巡逻的梆子声都显得格外清晰。陆清然并未入睡,仍在灯下反复推敲着几个悬疑未决的细节,试图从中找出被忽略的关联。

忽然,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如同夜鸟振翅般的叩击声,三长两短,带着特定的节奏。

陆清然动作一顿,这是萧烬留给她的紧急联络信号。

她迅速吹灭烛火,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边,并未开窗,只是压低声音:“何事?”

窗外,一个低沉沙哑、完全陌生的声音传来,言简意赅:“目标初步锁定。卯时三刻,南城‘清风茶楼’,甲字雅间。”

话音落下,窗外再无声息,彷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陆清然的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目标锁定?是陈五吗?萧烬的人效率竟如此之高!

她回到桌边,并未重新点亮烛火,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坐着,等待着卯时的到来。脑海中思绪纷杂,既有即将揭开谜底的期待,也有对未知危险的警惕。萧烬选择在茶楼而非他的秘密据点见面,显然是为了避人耳目,也说明此事牵扯可能极大。

卯时三刻,天色将明未明,晨雾弥漫。陆清然依旧作寻常书生打扮,准时踏入了南城这家看似普通的“清风茶楼”。跑堂的伙计似乎早已得到吩咐,见她进来,并不多问,只无声地引着她上了二楼,推开最里间“甲字”雅间的门。

雅间内,萧烬已然在座。他换了一身墨蓝色常服,少了几分亲王威严,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但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冷厉,却比平日更甚。他独自坐在窗边,面前的茶水未曾动过,目光落在窗外逐渐苏醒的街道,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绪。

见陆清然进来,他并未回头,只是澹澹道:“关门。”

陆清然反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声响。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王爷。”陆清然走到他对面坐下,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找到陈五了?”

萧烬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冷电般落在她脸上,那眼神深处,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是确认,是凝重,更有一丝……山雨欲来的风暴感。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看似普通的纸条,推到陆清然面前。

陆清然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笔迹潦草,显然是在极紧迫的情况下书写:

“目标:陈五,本名陈实。年约三十五,左眉骨上方一寸有陈旧刀疤,善拳脚。原西郊大营斥候,因伤退役。现身份:国舅府,外院管事。”

国舅府!

外院管事!

这两个词,如同两道惊雷,猛地在陆清然脑海中炸开!震得她耳边嗡嗡作响,捏着纸条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

竟然……真的是国舅府!

柳如烟与国舅府千丝万缕的联系,萧烬之前提及的“直达天听”的内应,宫中可能与香料有关的贵妃……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强行扭合,最终死死地钉在了“国舅”这两个字上!

那个隐藏在“销金窟”背后,操纵军械走私、情报窃取,甚至可能意图谋逆的庞然大物,其露出的狰狞一角,竟然直指当朝国舅——皇帝岳丈,太子外祖,权势熏天的柳国公!

难怪萧烬之前那般忌惮,那般警告!这已不仅仅是危险,而是足以将任何调查者碾得粉身碎骨的政治旋涡!

陆清然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抬起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沙哑:“消息……可靠吗?”

“本王的暗线,三年前便已潜入国舅府。”萧烬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却蕴含着绝对的确信,“陈实此人,平日在府中低调谨慎,主要负责一些采买、联络外围人员等杂事,并不起眼。但其左眉骨上的疤痕,以及其偶尔流露出的军中习气,与线索完全吻合。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眸中寒光乍现:“暗线确认,近一年来,陈实曾数次以‘探亲’、‘办事’为由离府,时间上与阿史那·云娜失踪、以及王老梆见到他们的时间段,高度重合。而且,他离府期间,其行踪在国舅府内部记录也语焉不详,彷佛有人刻意遮掩。”

动机、时间、特征、身份……所有的条件,都指向了这个国舅府的外院管事,陈实!

陆清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国舅府的外院管事……这意味着,阿史那·云娜被诱骗至‘销金窟’,柳如烟的死,甚至可能包括冷宫宫女的冤案,背后都可能直接受到国舅府的指使或纵容!‘销金窟’就是他们进行这些肮脏勾当的白手套!”

“不止。”萧烬的声音愈发森寒,“一个外院管事,能量有限。他能调动资源诱骗胡商之女,能参与到涉及王府侧妃的阴谋中,其背后必然有更高层级的主使者。这个陈实,很可能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一枚棋子,一条用来连接国舅府与‘销金窟’的线。”

他看向陆清然,眼神锐利如刀,几乎要将她穿透:“现在,你明白本王为何一再告诫你,此事水深了吗?”

陆清然迎着他的目光,虽然心头依旧沉重,但眼神却并未退缩,反而因为目标的明确而燃烧起更坚定的火焰:“正因水深,才更要查明真相。国舅府……若他们真的通敌叛国,残害无辜,纵使权势滔天,也绝不能逍遥法外!”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知道,说出这句话,意味着她将正式站到当朝最有权势的外戚家族的对立面,前途叵测,生死难料。

萧烬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簇即使在得知如此骇人真相后,依旧不曾熄灭,反而越烧越旺的信念之火。半晌,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很好。”

不知是在赞许她的勇气,还是在确认她已彻底踏上这条无法回头的船。

“陈实现在何处?”陆清然追问。

“仍在国舅府。”萧烬道,“自上次侧巷之事后,国舅府明显加强了戒备,陈实也深居简出。现在动他,无异于打草惊蛇。”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

“等。”萧烬的策略清晰而冷酷,“盯死他。同时,利用这条线,顺藤摸瓜,查清他在国舅府内的联系人,查清他与‘销金窟’之间的具体运作方式,以及……他们下一步想做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陆清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从现在起,你我对国舅府的一切调查,需更加隐秘。在大理寺,对顾临风亦不可全盘托出。柳家势力盘根错节,难保没有眼线。”

陆清然郑重点头:“我明白。”

目标已然锁定,潜藏的巨兽终于露出了它模糊的轮廓。然而,锁定目标仅仅只是开始,如何在这庞然大物的环伺下,找到致命一击的证据,才是真正的考验。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晨曦透过窗纸,驱散了雅间内的昏暗,却驱不散两人心头那浓重的、如同实质的阴霾。

风暴,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