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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都市言情 > 无名英雄:游隼 > 第43章 过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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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的夫子庙地区,自古便是文人骚客聚集、商贾云集之地。即便是身处战时,这里的繁华也未曾褪去多少,只是在那层浮华的表面之下,涌动着更多不为人知的暗流。“博古斋”,一家坐落在贡院街深处的古董店,便是这片繁华中的一个毫不起眼的组成部分。它的门面不大,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已经有些褪色,门前的两根廊柱也因岁月的侵蚀而显得斑驳。从外面看,它和这条街上任何一家企图在乱世中倒卖些瓶瓶罐罐以求生计的店铺,都没有什么两样。

但在“天盾”组织的作战会议室里,这家看似普通的古董店,却被标记为了最高威胁等级的红色。从“四海贸易”公司截获的账本,如同一条条无形的丝线,最终都汇集到了这个小小的“博古斋”。这里,是“工匠”网络在金陵城内的一个重要资金中转站,甚至可能是一个情报交换的枢纽。

“根据我们对‘四海贸易’那五名佣兵的审讯,他们只负责临海仓库的安保,对于‘工匠’的组织架构和‘博古斋’的内情,一无所知。”沈砚站在巨大的沙盘前,声音冰冷地介绍着情况,“但可以确定的是,‘博古斋’的掌柜,一个名叫赵文博的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他每个月都会以‘收购古董’的名义,将大量的资金,通过不同的地下钱庄,转移到数个海外账户。而这些账户,与我们之前调查的军用物资走私网络,存在着高度重合。”

林瑶坐在一旁,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她调出了“博古斋”周围的建筑结构图和金陵城的地下管网图。“我已经对目标区域进行了初步的技术勘察。‘博古斋’的建筑结构很特殊,它是一个前店后院的格局,后院还有一个独立的二层小楼。店铺本身没有发现异常的电磁信号,但它的用电量,在深夜的某个固定时间段,会有一个非常短暂的、不合常理的峰值。这通常意味着,有大功率的、瞬时启动的设备在工作,比如……大功率电台。”

“一个用古董店做伪装的情报站。”沈砚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工匠’的行事风格,一如既往的谨慎和周密。”

“我建议,由我进行抵近侦察。”沈砚主动请缨,“我需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赵掌柜,感受一下他的虚实。‘信使’,你负责在外部提供技术支援,监控所有的通讯信号,并作为我的紧急撤离接应。”

林瑶点了点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她知道,这是最合理的方案。沈砚拥有丰富的敌后渗透和伪装经验,由他出面,最不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而她,则可以在最安全的位置,为他提供最强大的技术保障。

当天下午,沈砚换上了一身考究的西装,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摇身一变,成了一位从海外归来、酷爱收藏中国古董的富家公子。为了让这个身份更加逼真,他还特意从“天盾”的后勤部门,借来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金表。他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领带的角度,镜中的那个男人,眼神温文尔雅,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锐利,却被巧妙地隐藏在了那副金丝眼镜之后。

他独自一人,坐着一辆黄包车,来到了贡院街。他没有直接走向“博古斋”,而是在附近的茶馆、字画店闲逛了许久,表现出一个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游客模样。他的一举一动,都通过藏在领带夹里的微型摄像头,实时传输到数百米外一栋民居顶楼的林瑶眼中。

“‘判官’,目标周围没有发现可疑的监视点。人流量正常。你可以进入了。”林瑶的声音,通过一颗伪装成牙齿的骨传导耳机,清晰地传入沈砚的耳中。

沈砚这才不紧不慢地踱步到“博古斋”的门前。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块斑驳的牌匾,嘴角微微上扬,推门而入。店内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和灰尘的味道。一个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笑容:“这位先生,想看点什么?小店新到了一批前朝的瓷器,品相都还不错。”

“我随便看看。”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傲慢,“叫你们掌柜出来。我只和懂行的人谈生意。”

伙计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片刻之后,一个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穿着一身暗花绸缎长衫的男人,从后堂走了出来。他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但那双小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而警惕的光。他就是赵文博。

“这位先生面生得很,不知如何称呼?”赵文博拱了拱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沈砚。

“免贵姓沈。”沈砚淡淡地回应,目光却在店内的陈设上飞快地扫过。这家店里的东西摆放得看似杂乱,实则暗藏玄机。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木雕、铜器,摆放的位置,都恰好能够形成交叉的监视视角,让店里的人可以无死角地观察到每一个进来的顾客。

“原来是沈先生。”赵文博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不知沈先生想看点什么?是瓷器、玉器,还是字画、杂项?”

沈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向了墙角的一个多宝格。他的目光,被格子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个用黄杨木雕刻的笔筒,雕工算不上顶尖,但造型却颇为别致。笔筒上,雕刻着一幅山水图案,而在山水之间,赫然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

那只鸟的形态,那舒展的翅膀,那充满力量感的姿态,与他在“工匠”的工具上看到的那个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看到这只鸟的瞬间,沈砚的呼吸猛地一窒。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无尽悲伤和愤怒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用理智筑起的高墙。他的眼前,一阵恍惚。昏暗的古董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炮火连天的血色黄昏。

……

三年前,华北战场,某座被日军占领的县城。

城内,日军的宪兵司令部,被伪装成了一家名为“集雅斋”的古董店。那里,存放着一份日军最新制定的、针对华北地区八路军根据地的“囚笼”作战计划。沈砚和他的搭档“寒鸦”,接到的任务,就是潜入“集雅斋”,盗取这份关系到数万军民生死的绝密情报。

“寒鸦”,本名不详,是和沈砚同期加入“天盾”的孤儿。他与沈砚的性格截然相反。如果说沈砚是极北之地万年不化的寒冰,那“寒鸦”就是永不熄灭的烈火。他爱笑,爱闹,喜欢在一切能找到的物件上刻下那只展翅的飞鸟,他说那代表着自由,代表着他们终将有一天能像鸟儿一样,飞出这片被战火笼罩的牢笼。他们是最好的兄弟,也是最默契的搭档。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明白对方所有的战术意图。

那天的行动,和今天一样,也是一个黄昏。他们伪装成送货的伙计,利用“寒鸦”亲手制作的、能够短暂屏蔽敌人警报系统的电磁干扰器,成功潜入了“集雅斋”的后院。沈砚负责破解金库的三重机械密码锁,而“寒鸦”则在外面放哨,并用他那神乎其技的口技,模仿着猫叫和更夫的梆子声,来掩盖沈砚发出的轻微声响。

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沈砚在预定时间的最后一秒,打开了厚重的金库大门,找到了那份用油布包裹的“囚笼”计划。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撤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名日军高级军官提前返回,撞见了正在后院望风的“寒鸦”。

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县城。无数的日军和特务,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小小的“集雅斋”围得水泄不通。

“老沈!你先走!我来断后!”“寒鸦”的声音在沈砚的耳机里响起,依旧带着那股天塌下来都不怕的笑意,但沈砚却听出了一丝决绝。

“一起走!”沈砚怒吼道,他试图冲出去,但“寒鸦”已经用身体死死地抵住了通往后院的门。

“别犯傻!这份情报比我们的命都重要!把它带出去!”“寒鸦”的吼声中,夹杂着剧烈的喘息和枪声,“记得替我……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随后,沈砚便听到了一声巨响。那是“寒鸦”引爆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炸药。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沈砚炸开了一条通往自由的血路。那一天,火光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就像“寒鸦”那永不熄灭的、燃烧的生命。

沈砚最终逃了出去,但他的心,也永远地留在了那片火海之中。从那以后,他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冰冷。他将自己变成了“判官”,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那只再也无法飞翔的“寒鸦”。

……

“先生?先生?”

赵文博的声音,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将沈砚从那片血色的回忆中猛地拽了回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握住了那个黄杨木笔筒,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哦,抱歉,走神了。”沈砚缓缓地松开手,将笔筒放回原处。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重新戴上了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这个笔筒,雕工虽然粗糙,但意境不错。不知是哪位师傅的作品?”

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问出这句话时,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他死死地盯着赵文博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赵文博脸上的笑容依旧和气,但那双小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沈先生真是好眼力。这可不是什么普通师傅的作品,而是我们东家早年游历时,偶然得到的一件趣物。东家喜欢它的意境,便一直摆在这里,算是非卖品。”

“东家?”沈砚的眉毛微微一挑,“不知你们东家是哪位高人?能收藏如此趣物,想必也是一位雅士。”

“呵呵,沈先生说笑了。我们东家行事低调,不喜张扬。”赵文博滴水不漏地打了个哈哈,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指向另一边的瓷器,“沈先生不如看看这边新到的几件钧瓷,釉色可是不多见的。”

沈砚知道,再问下去,只会引起对方更大的怀疑。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这个笔筒,绝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赵文博口中的“东家”,十有八九,就是“工匠”本人,或者至少是“工匠”组织的核心成员。而那个飞鸟的图案,就是他们之间识别身份的某种信物。

“也好。”沈砚顺着他的话,装模作样地看了几件瓷器,又随意地问了些价格,表现得兴致缺缺。最后,他以“没有看到合眼缘的东西”为由,彬彬有礼地告辞离开。

走出“博古斋”的那一刻,金陵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沈砚却感到了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他坐上黄包车,在车夫的吆喝声中,穿过喧闹的人群。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那个飞鸟的图案,像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工匠”……“寒鸦”……这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字,如今却因为这个小小的图案,被诡异地连接在了一起。

难道“寒鸦”没有死?不,不可能。他亲眼看到了那场爆炸,亲耳听到了“寒鸦”最后的声音。那么,是“工匠”模仿了“寒鸦”的标志?是为了向他示威?还是……“工匠”的组织里,有“寒鸦”的旧识?无数的疑问,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回到位于民居顶楼的临时监控点,林瑶立刻迎了上来。她看到沈砚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不由得心中一紧。

“你没事吧?”她递过来一瓶水,“你的心率刚才一度超过了140,发生了什么?”

沈砚没有回答,只是接过水,一饮而尽。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夫子庙熙熙攘攘的人流,沉默了许久。过去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缠上了他。他以为自己早已将那段记忆深埋,却没想到,它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以一种更加残酷的方式,破土而出。

林瑶没有再追问。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陪着他一起沉默。她从传输回来的视频里,看到了那个笔筒,也看到了沈砚瞬间的失态。她将那个飞鸟图案的截图,放大,打印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动用所有的资源,去查这个图案的来源。”她低声说道。

沈砚转过身,看着桌上那张清晰的图片,那只鸟儿仿佛要从纸上振翅飞出。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不用了。这件事,我必须亲手……查个水落石出。”

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而冰冷。但这一次,在那片冰冷之下,还燃烧着一股复仇的、不惜将自己也一同焚毁的黑色火焰。他知道,他与“工匠”之间的这场战争,从这一刻起,已经不再仅仅是国仇,更掺杂了无法言说的家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