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轻轻拍了她，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牡丹出事前可有什么异样？”
小蝶擦干了眼泪，思索片刻，回道：“姐姐身体一向康健，那些不过是那些坏女人故意编排的罢了。”
“我是说，你有没有发现牡丹与寻常可有什么不同？或者说，她情绪上有没有反常？”
“反常...”小蝶垂眸深思，突然，似想到了什么抬眸望着苏陌。“苏医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知道算不算反常。”
“你说。”
“姐姐出事前几日常常健忘，有时候一件事会反复问小蝶许多次。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恍恍惚惚的，就像是没睡醒一样。原本小蝶想着或许姐姐是累了，可如今细想起来，那几日姐姐的确反常。我们相处这么久以来，小蝶从没有见她这样过。”
“健忘，萎靡，梦魇...”苏陌眉心微蹙，口中呢喃着。
“梦魇...对了，我想起来了！姐姐的样子，就像是在睡梦中，有时候我喊她，她就像没听到一般，下了床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又回去接着睡。”
牡丹出事前的种种反应证明她定是经历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会让她如此反应？又是什么毒会让她最终暴毙而亡？
只可惜牡丹的尸身早已被田妈妈暗中处理，所有的线索都无从得知。
牡丹死时，七窍流血，嘴唇发紫，就连嘴角溢出的血也呈紫黑色，很明显是中毒身亡。可苏陌却从未听过这世上有哪种毒会让人毒发前产生健忘、梦魇等一系列反常行为，除非牡丹毒发和之前的那些反应没有关系。难道是有人故意要让她死？
苏陌百思不得其解，依小蝶所言，阁里的那些姑娘大都对牡丹心生嫉恨，可投毒害人这事，应该没人敢干。不管怎样，牡丹作为花魁，为田妈妈挣得了不少油水，若是知道阁里有人断她财路，她又岂肯轻易善罢甘休！可那日，苏陌看得分明，对于牡丹的惨死，田妈妈震惊之余虽然愤怒，可却并未追查原由，实在是蹊跷的很。莫非牡丹的死，和她有关？
“苏医师，你怎么了？”小蝶见苏陌想的出神，小心地问道。
“小蝶我问你，牡丹出事前几日，可有像往常一样按时上钟接客？”
小蝶摇摇头，回道：“姐姐那几日精神不佳，一睡就是一天，有时候连人都认不清，哪里还能正常接客。”
“牡丹如此懈工，难道田妈妈就没有急恼？”
小蝶睁着一双大眼睛，又摇了摇头。“小蝶也觉得奇怪，那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精，平日里阁里有姑娘生病找她告假，只要不是会死人的重病，她是万万不会松口的。姐姐精神不济，我去找她告假，她也只是嘴上说了两句难听的，并未多问。之后连着几日，姐姐那边也没有恩客再找上门来，田妈妈也没有再找人来催。”
“的确奇怪，这确实不是老妖婆一向的行事风格。小蝶，你再好好想想，你家姑娘出事前可还发生了什么事？”
“小蝶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特别的事，那日姐姐一直喊着好疼，小蝶吓坏了，只想赶紧寻人救姐姐。可田妈妈见死不救，非说姐姐矫情事多。整个千花阁，只有苏医师你一人愿意理睬小蝶。”
两人交谈间，不觉天已微亮，苏陌向窗外望了望，回眸对小蝶说：“如今牡丹既已离去，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切莫伤心过度。相信牡丹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有事。田妈妈那边，我会想办法保住你。”
小蝶满眼含泪，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苏医师的大恩，小蝶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牡丹的事，我也很难过，可却无法保证一定能给她一个说法，对不起。”苏陌将小蝶扶起，转身又看着窗外，一股无力感油然升起。
自己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医师，在这偌大的念州城，又有什么能力能还牡丹一个公道，给小蝶一个交代！
不知为何，苏陌的脑海中此时浮现了君亦的身影。
青栀曾说，千花阁里每年都会死人，其中不乏有不堪受辱自寻短见的，也有不声不响死于非命的，死了也便死了，从没有人会过问一个青楼女子的死活。堂堂念州城少主，不知有多少紧要的事需要他去处理。如今城主病重，他与叶姑娘的好事也将近，只怕更是分身乏术。一个青楼女子，他又岂会在意。
苏陌目送小蝶走出屋外，小丫头的背影单薄又瘦小，在这广袤的天地间显得若有似无。
小蝶走出两米远，脚下的步子变得有些迟疑，缓缓停下，转身。“苏医师，还有一件事，小蝶不知该不该说。”
小蝶的声音很轻，面色带着几分惊恐。
“花市？”屋内，苏陌诧异出声。
“苏医师，您快小声些，别让人听到！若是让田妈妈知道我一个奴婢私下里议论花市之事，只怕会割了我的舌头！”小蝶极力压低自己的嗓音，着急的样子就差没自己伸手去遮苏陌的嘴巴了。
“那花市到底是什么？为何说不得？”
“花市其实是田妈妈为了敛财而故弄玄虚所设的一处神秘居所，像小蝶这般身份低微的婢女自是没有资格知晓，许是牡丹告诉她的。”青栀对苏陌说道。
那晚，小蝶只说自己曾听牡丹无意间提起过花市一事，可待小蝶进一步追问时，牡丹却又含烁其词，只告诉她全当没听过，万万不可向旁人提及此事，否则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牡丹之死，扑朔迷离。冥冥中，苏陌总觉得事情绝对不会如想象中这般简单，她与牡丹也不过只有几面之交，话都没说上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执意寻求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