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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于禁将大军驻扎在罾口川那刻起,胜负便已注定。

此刻只见曹军士卒纷纷跪倒,额头将地面撞得咚咚作响——除却于禁与夏侯兄弟,整支军队尽数伏地请降。

这些被洪水吓破胆的残兵心里明白:若不投降,又有谁会在意蝼蚁的死活?

战船靠岸时,关羽踏着木梯率先登陆。

他睥睨着面色灰败的于禁轻笑:于文则?今日之战,可还心服?于禁双唇微颤,终究无言以对。

败军之将何谈勇武?他此刻满心悔恨,既痛恨自己不识水势,更懊悔没听成何谏言,哪还有辩解的余地。装什么哑巴!夏侯渊突然窜上前来,不过是仗着水攻的伎俩!关羽闻言竟点头称是:确实借了襄江水势。

不过——他斜睨夏侯渊,诸位明知秋雨时节,偏要往山谷里扎营,这倒算真本事?呛得夏侯渊面红耳赤,很快被荆州军捆成了粽子。

目光转回紧闭双目的于禁,关羽忽然朗声道:文则可愿归降?见对方仍不开口,他心中已然了然。

真铁骨铮铮者此刻早该以死明志,这般沉默反倒暴露了心思。

关羽抚须微笑:何苦如此?

在李佑的多次磨炼下,关羽的性格早已今非昔比。

即便面对穷途末路的于禁,他仍保持着沉稳从容,毫无骄矜之色,缓缓分析道:

文则将军可曾想过,为何那二人如此顽固?说着,他目光转向夏侯兄弟,只因他们是曹孟德的骨肉至亲。

纵使你于文则效死百年,以曹操多疑之心性,你觉得要多少年月才能获得与他们相当的信任?

夏侯惇、夏侯渊屡战屡败,却始终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他们敢顽抗到底,无非仗着曹操会不惜代价赎人。

你当真以为,自己也值得这个价钱?

于禁牙关紧咬。

关羽所言虽不尽公允——曹操虽多疑却胸怀宽广,定会赎回于禁——但此刻身处绝境的于禁已无法冷静思考,竟真对主君生出一丝疑虑。

关羽趁势追击:这三万将士折损殆尽,皆系于你一身。

即便曹操开恩相赦,回到许昌你又何以自处?那生性猜忌的曹孟德,岂会对你毫无芥蒂?

我......唉!于禁长叹一声,单膝跪地拱手道:于禁愿降。

关羽扶起这位练兵能手,心中暗喜。

待降卒尽数押上战船,他忽忆起李佑初见时所言:天不生我关云长,大汉万古长如夜!正欲脱口而出,又觉不妥而止。

建安八年八月,关羽水淹七军,降于禁,擒夏侯,兵不血刃歼敌三万。

自此,关云长威震华夏!

《操心的李佑》篇载:罾口川一役,关羽借襄江之水大破曹军,生擒夏侯,收降于禁,声望鼎沸。

更甚者,泛滥的江水直逼樊城,虽未成灾,却令守军胆寒——他们翘首期盼的援军,已然覆灭。

大胜于禁的关羽,再次将樊城团团围困,城中困境日益严峻。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关羽大破曹军的消息迅速从前线传至江陵,落入李佑和诸葛亮的耳中。

诸葛亮捧着战报,既欣喜又怅然地叹道:

“唉!本以为我前些日子的军功已算此战之最,谁知云长将军竟有如此壮举,实在令人钦羡!”

“确实。”

李佑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仍停留在荆州地形图上出神。

诸葛亮见状有些不悦:

“伯川先生,怎的对此毫无喜色?云长将军水淹曹操七路大军,兵不血刃降服于禁,如此功绩足以载入史册、名垂千古,到你口中却只换来一句‘确实’?”

“孔明此言差矣。”

李佑摇头苦笑,

他自然知晓关羽此战的意义——能被史书以“威震华夏”

称颂的战役,正是奠定其武圣地位的关键。

只是与诸葛亮不同,他早预料到这一结果,故而未显狂喜。二哥能一战扬名,我岂会不替他高兴?但今日之功非朝夕可得,这些年他在荆州厉兵秣马、步步为营,为的便是厚积薄发。

此战虽惊艳,实则水到渠成。”

“此言在理。”

诸葛亮颔首。

关羽本就武艺超群,加之这些年的蜕变有目共睹。

荆州在他镇守下,面对曹、孙常年袭扰竟滴水不漏,其沉稳心性可见一斑。

这般人物取得大胜,确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凑近桌案,看向李佑凝视的地形图轻声问道:“如今战局大好,伯川先生反倒神色凝重,莫非察觉异样?”

“总觉蹊跷……”

李佑低语,

“平原方向,玄德公与许褚、曹洪等人对峙未决,虽无大战却也互不敢动,勉强算僵持;寿春方面,文远将军始终未给周瑜可乘之机。

诸事皆顺,唯曹操始终未现踪影——如此紧要关头,他为何不亲统三军?若由他指挥七路援军,二哥的水计恐怕难成。”

诸葛亮闻言亦陷入沉思。

正如李佑所言,曹操历来亲临战阵。

演义中关羽水淹七军,正因曹操远在长安与刘备争夺汉中。

可如今曹操踪迹全无,无论平原拉锯还是荆州激战皆不见其影,着实令人费解。罢了!”

李佑轻叹一声,他明白事情反常必有蹊跷。

但无论曹操暗藏何种算计,当前最重要的是稳住荆州局势。

周瑜绝非易与之辈,若分心应对,必定要吃苦头!

周瑜现在有何动作?

依旧按兵不动,诸葛亮摇头道,寿春和江夏的兵力都被他牵制得不敢妄动,同时派鲁肃率万余人回援长沙。

看这架势,他是铁了心要在荆州与我们周旋到底。

孙权多次遣使想要赎回吕蒙,都被我们拒绝了。

李佑冷笑,倒是打得好算盘。

抓人时不管不顾,现在说放就放?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事!他们既在荆州步步紧逼,又妄想我们以礼相待放归吕蒙,孙仲谋未免想得太美!

不必理会,按原计划行事。

明白。诸葛亮正色道,我军已休整完毕。

虽我与子龙将军麾下仅两万余人,但明日便可自夷道港渡江南下,直取荆南。

倒要看看周瑜是否还坐得住!

报——

二人正商议间,帐外传来急报。

一名士卒快步进帐,单膝跪地:启禀伯川先生、孔明将军!关羽将军已将战俘押到,是否立即收监?

先等等。诸葛亮刚要应允,李佑却突然抬手打断。战俘中可有于禁与夏侯兄弟?

回先生,确有三人。

那就别关大牢了。

带于禁来见我,夏侯兄弟暂且安置驿站,严加看守但不可怠慢。

记住,若他们不问起,你们也不必多说。

若问起何人安排,就说是三将军的吩咐,明白吗?

......

那传令兵领命而去,留下诸葛亮一脸无奈地望着李佑。伯川先生果然深谙人情世故。

若是三将军真能如愿,只怕大喜之日还得单独给您设宴呢!

李佑没好气地瞪了诸葛亮一眼。

他自然听得出这话里的调侃——这边正谋划荆州战局,那边却在操心张飞的姻缘,两相对比倒显得诸葛亮不够通晓人事孔明啊,若三哥真为我单独设宴,到时缺席的可就是你不讲义气了。李佑挑眉道,平原城里谁的婚事我没出力?若不是我,你能娶到如此贤妻?做人要讲良心。

李佑的话语令诸葛亮脸颊微热。

确实,

他与黄氏的姻缘本就有李佑从中撮合,如今反倒揶揄张飞设宴相请,岂非自相矛盾?

自知理亏的诸葛亮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

话锋一转道:

只是此举未免刻意。

眼下与曹军战事正酣,即使对夏侯兄弟示好,恐怕夏侯渊也未必愿意认下这门亲事?

李佑轻笑,

这事由不得他认不认!

虽说我与三哥从未存有歹念,但夏侯氏终究是被带入了我军营。

为保全女儿名节,夏侯渊只能认下这桩婚事。

再者,三将军威名远播,又是玄德公结义弟兄,也不算辱没了姑娘。

有理。

诸葛亮颔首认可,

以三将军今时地位,夏侯家并不吃亏。

若他们这次不愿领情,大不了多擒几次,终会妥协。

李佑闻言挑眉,

诸葛亮这话分明是多擒几次夏侯兄弟的意思。

他暗自感叹,

如今的孔明确实有资格说这等话。罢了,

李佑将话题引回正事,凝视案上舆图道,

三哥婚事容后再议。

当务之急是如何攻取长沙、武陵,迫使周瑜放弃江夏。

长沙倒好说。

诸葛亮指尖轻点巴丘港,

现任太守乃江东老将程普。

自巴丘港被子龙将军击溃后,他便退守长沙统辖防务。

观其用兵,已决心龟缩不出,纵使子龙勇武亦难诱敌。

且江东素来重荆州防务,即便周瑜抽调部分兵力,长沙仍有五千守军。

强攻损耗必巨。

嗯...

李佑若有所思。

周瑜用人确有一手,程普守城必是其安排。

赵云枪挑贾华、重伤丁奉的战报他早已知晓——盛怒之下的子龙连吕布都要避其锋芒。

作为唯一从赵云枪下生还的将领,程普对赵云畏惧至深。

周瑜正是利用这点,确保长沙守军绝不出战。看来主攻方向只能是武陵了。

不知现任武陵太守是?

诸葛亮叹息着道出那个最令人头疼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