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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船在我掌心抽搐了一下,像是活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它突然“啪”地炸开,化作一缕灰烟,顺着指尖往上爬,钻进手腕的电子表残片里。那半块破表猛地一震,表盘裂纹中渗出暗红光流,像血在玻璃下流动。

齿轮装置轰然启动。

头顶的机械宇宙开始旋转,一圈圈金属环嵌套咬合,发出老电梯上行的嘎吱声。中央那块怀表悬浮着,秒针终于动了——滴答、滴答,每响一次,地面就裂开一道缝,红光从底下透出来,空气中浮现出铁轨的轮廓。

这不是幻觉。是1985年的列车站,被齿轮从时间缝里拽了出来。

我背起林晚秋,她脑袋耷拉在我肩上,呼吸轻得像快断线的风筝。脚下一动,踩进刚裂开的轨道缝里,瞬间一股灼热扑面而来——不是火,是记忆在烧。眼前闪出档案室起火的画面:火舌舔着泛黄的文件,纸页卷曲成灰蝶,飞向天花板。有个穿白大褂的人影站在火中,手里举着一本乐谱,是《国际歌》。

我闭眼往前走,可眼皮一合,烧得更狠。那些火苗不是在烧纸,是在烧我的记忆。小时候第一次解剖青蛙的场景被点燃了,接着是警校体能测试跑吐的那回,再然后……林晚秋在食堂递给我一碗面,说“你辣条吃多了会胃疼”。这画面刚冒头,就被火舌卷走,烧成黑灰。

“靠,这谁设计的副本,连回忆杀都搞付费解锁?”我骂了一句,撕下校服袖口,蘸着林晚秋手腕渗出的血,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彼岸花。血刚落地,火势就退了半寸,轨道清晰起来。

白大褂的人影还在,站成一排,七个人,全低着头,手里乐谱翻到同一面。我启动“微表情透视”,视野里他们的瞳孔突然放大,倒映出的不是我,而是七个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全是火灾发生时的摄像头视角。

原来他们不是人,是残像。是系统用监控数据拼出来的“在场证明”。

我闭眼,凭记忆走。左脚迈三步,右脚跨半米,避开第三根横梁的阴影区——那是火势最猛的地方。耳边风声呼啸,像有人在哼《国际歌》,但调子歪得离谱,像是被烧坏了的录音机在播放。

终于摸到站台边缘。铁轨尽头,一列老式绿皮火车静静停着,车头写着“清源1985”。没有门,车身光滑得像镜子,映出我满脸烟灰和林晚秋苍白的脸。

想上车,得有票。系统弹窗蹦出来:「请提交真实记忆作为通行凭证」。

我翻了翻脑子,发现能用的记忆所剩无几。母亲的脸只剩个轮廓,魏九的样貌模糊成一团光斑,连我自己十八岁生日那天吃了啥都想不起来。脑容量条在意识里闪着红光,估摸着不到12%。

“真当我是记忆大师?”我冷笑,掏出左腕的电子表残片,咬破手掌,把血抹在铁皮边缘。血一沾上,残片突然发烫,自动激活“痕迹回溯”。

画面浮现——母亲站在钟楼大钟后面,手里拿着螺丝刀,正在拧动某个齿轮。她回头看了眼门口,嘴唇动了动。我用“微表情透视”读出口型:“他知道密码。”

就是这个。我最后能确认的、没被系统篡改的记忆。

我抓着残片,一脚踹向车体。车面像水波一样荡开,裂出一道口子,我背着林晚秋滚了进去。

车厢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下一秒,四周亮了。不是灯,是记忆投影。

第一节车厢:我穿着殡仪师制服,站在焚化炉前,手里拿着自己的死亡证明。火光映在脸上,我把纸塞进炉子,火焰猛地窜高,烧出一个婴儿的轮廓。

第二节车厢:我成了图书管理员,蹲在灰烬堆里,用炭条在地板上写字。写的是“清源计划未终止”,字还没写完,天花板塌了,灰落下来盖住最后一笔。

第三节车厢:我拎着拖把,穿着清洁工制服,在地铁站走廊来回拖地。拖把水在地面汇成一行字:“7-17-23-59-07”。水迹刚成形,就被自动清洁机器人碾平。

第四节、第五节、第六节……每一节都是我的死法。溺亡、电击、自爆。第七节车厢最短,画面只有一秒:婴儿躺在列车模型里,脖子上挂着铜钥匙,哼着《茉莉花》,眼睛直勾勾看着镜头。

我站在车厢连接处,喘着气。这些不是轮回,是系统的测试记录。每一次失败,都被存档,被重放,被当成数据喂给那个穿旗袍的琴师。

车头突然传来一声金属撞击声。

通风口的铁格被踹开,一个人影跳下来,落地时单膝跪地,右手佛珠断裂,珠子滚了一地。是沈哑。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左手神经接口冒着蓝火花,像是刚从什么高负荷系统里拔出来。

“别信终点站名。”他声音沙哑,像是喉咙被火燎过,“系统标的是‘记忆坟场’,实际终点是月球。”

他抬起手,断裂的佛珠在地面自动排列,梵文重组为三行字:

柳园路 → 清源1985 → 月球2045

“程砚当年抱走的不是你。”沈哑盯着我,“是系统容器。你妈把真正的你塞进列车模型,送进了时间轨道。”

我脑子一炸。难怪每次轮回,系统都让我回到警校。不是巧合,是重置点。

“怎么去月球?”我问。

沈哑没回答,反而抬起左手,神经接口对准车顶的信号灯。蓝光一闪,我视野突然被拉远——不是通过车窗,而是直接穿透了时空。

我看到了。

月球表面,环形山边缘,一个穿宇航服的人影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刻刀,在岩石上雕着什么。镜头拉近,是乐谱。《茉莉花》的旋律,五线谱的结构,和地底那座齿轮装置完全一致。

更诡异的是,那人写字的手势,和我用电子表残片在手臂上刻字的动作,一模一样。

“时间锚点定位”自动触发,系统提示在脑内闪出:「检测到未来自我信号,同步率87%」。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车窗突然震动。外面原本是隧道壁,此刻却变成倒退的城市废墟——大楼塌成粉末,街道裂成深渊,天空是血红色的。

系统弹窗跳出来:「终点站已变更:记忆坟场」。

沈哑低吼一声,扑向车头控制台,左手狠狠插进仪表盘。神经接口爆出一串火花,车窗画面闪了一下,短暂恢复成正常隧道。

“只能撑0.03秒。”他回头,“你得在这时间内,确认未来坐标的精确位置。”

我死死盯着月球上的那个身影。他刻完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抬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头盔面罩反射出我的脸。

他举起刻刀,刀尖指向环形山深处,那里有个巨大的阴影,形状像钟楼。

我刚要开口,沈哑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他低头看了眼插在仪表盘里的手,蓝光正在从指尖退去。

“来不及了。”他声音发颤,“列车要跳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