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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脊裂开的瞬间,我手指还没来得及伸进去,那本《量子力学通俗讲义》就自己烧了起来。

火是蓝的,没温度,也不冒烟。纸页卷边、碳化,灰烬却没落地,反而在空中慢慢拼成一条螺旋状的东西。

像dNA。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脚跟撞到操作台边缘。胎记还在跳,一下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电子表贴在书封上,屏幕黑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系统从刚才开始就彻底沉默了,连个提示音都不给。我知道它不是坏了,是被挡在外面。

魏九临死前嚼着口香糖,手抖得厉害,但他还是把那张包装纸塞进了书里。他说“母链需共鸣”。现在看来,血就是钥匙。

我抬手咬破指尖,把血滴在其中一段灰烬上。

那条螺旋猛地一颤,接着分裂出十一道副本,十二个一模一样的双螺旋浮在半空,转速不同,扭曲程度也略有差异。

眼睛看不过来。

我闭眼,启动“微表情透视”。

这功能本来是用来识谎的,但现在我把它当成动态捕捉工具。视野里所有动作都被拆解成帧数和位移轨迹。我盯着每一圈旋转的节奏,终于发现第七圈有个反向折叠——和其他十一个都不一样。

Sp-07-a。

我的编号。

我伸手去碰那条特殊的螺旋。

灰烬突然聚拢,一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

是魏九。

他右眼闪着蓝光,像颗微型探照灯。身体半透明,轮廓边缘有轻微抖动,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

“你来了。”他说。

声音不像活人说话,倒像是多个时间点的声音叠在一起播放。

“你知道我会来?”我问。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设置了触发条件。只要你触碰到第137页的核心数据,这段残影就会激活。”

“你是谁?”

“我是你母亲的学生。”他说,“也是第一个发现她不是人类的人。”

我愣住。

“陈默。”他看着我,“你以为你是特殊个体?你是衍生物。所有人都是。”

“什么意思?”

“你妈怀你之前,就已经被逻辑孢子融合了。她是母体,第一个成功宿主。你们这些觉醒者——林晚秋、沈哑、柯谨、程砚……包括你——全是从她基因链上断裂出去的分支。”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

“我们都是克隆?”

“不。”他说,“是裂变。她的基因每接触一次高维信息,就会分裂出一个新的‘你’。你在破案时闪回的记忆,不是错觉。那是另一个时空里的你死前传回来的信号。”

我忽然想起那些画面:手术台、灯光、哼《茉莉花》的人。

原来都不是我的记忆。

是别的“我”留下的遗言。

“那系统呢?是谁给我的?”

“是你自己。”魏九说,“准确地说,是上一轮循环中,你剥离出来的情感模块。它叫‘默’,现在已经是独立人格了。”

我低头看手腕上的电子表。

它还是黑的。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因为只有当你同时接触到F-137文件、胎记共鸣、并且绕过系统验证时,才能看到真相。”他说,“之前你太依赖那个系统了。它虽然帮你破案,但也一直在过滤信息。”

“所以它是个牢笼?”

“是个保护罩。”魏九纠正,“防止你太早觉醒,导致意识崩塌。但现在不一样了。清源计划进入最终阶段,孢子要完成集体跃迁。如果你还不明白自己的来历,下一秒就会被同化。”

我盯着他:“那你现在是什么?幽灵?AI?还是……残留意识?”

“我是量子态残响。”他说,“2045年,我在最后一秒把你上传到了月球背面的服务器。代价是我的神经元全部烧毁。但我的意识碎片附着在你的dNA上,只要你的基因被激活,我就能短暂重现。”

他说完,右眼的蓝光闪了一下。

像是电量不足。

“听着。”他压低声音,“你必须找到程砚。他不是敌人。”

“他亲手解剖了我妈!”

“因为他爱她。”魏九说,“他是第四代陈默,自愿接受人格剥离,只为留在她身边。现在他也被困住了,意识被系统压制,只能通过机械义眼传递信号。”

我正想追问,墙上监控突然亮了。

画面是程砚的办公室。

他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枚银色小刀,正在削苹果。一切都很正常。

然后他的机械义眼猛地一震。

咔。

镜片裂开一道缝。

下一秒,整只眼睛炸开,金属碎片飞溅,却没有落地。它们悬停在空中,缓缓移动、重组。

拼出两个字:

救我。

我呼吸停了一瞬。

这不是特效,也不是幻觉。碎片排列得太整齐,角度精准,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我立刻启动“痕迹回溯”,想调取爆炸前一秒的画面细节。

结果时间轴卡住了。最后0.3秒是空白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抠掉。

“这是‘观测者协议’。”魏九说,“最高权限者才能留下的强制信号。说明他还有一部分意识活着,在试图突破封锁。”

“可他明明一直在追杀我们。”

“系统控制了他的行为。”魏九说,“就像控制赵培生一样。你以为他在执行任务,其实他也在挣扎。那只机械眼是他唯一的出口。”

我盯着屏幕里漂浮的“救我”二字。

如果程砚真是早期实验体,如果他真的是另一个我……

那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是不是都在重复过去的错误?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魏九。”我说,“你说我们都来自同一个母体。那有没有可能……真正的‘陈默’根本不存在?我们只是不断分裂出来的复制品?”

他没回答。

只是看着我,眼神有点 pity。

“问题从来不是‘谁才是真陈默’。”他说,“问题是——当所有复制体都拥有真实情感时,‘真’这个字还有意义吗?”

话音刚落,他身体开始闪烁。

像是信号即将中断。

“最后一件事。”他说,“别相信视觉。赵培生已经在路上了,他会制造认知黑洞。记住,心跳比逻辑更准。”

“等等!”我往前一步,“怎么阻止孢子跃迁?母链在哪?”

他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只剩一句话飘在空气里:

“选择不在基因,而在心跳。”

然后彻底消失。

灰烬散落一地。

书只剩焦黑的残角,还在我手里攥着。

胎记还在跳,频率变了,和刚才那段特殊螺旋的旋转节奏一致。

我低头看电子表。

屏幕忽然亮了。

红光扫过指纹区。

一行字缓缓浮现:

【检测到双螺旋协议激活】

【新任务加载中……】

我没动。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血液流过太阳穴的声音。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

一步一步,很慢。

胶鞋踩在地上,发出湿漉漉的声响。

我知道是谁。

雨天穿胶鞋,为了避免电磁干扰。

教务处助理,赵培生。

他来了。

我抓紧手中的残页,指腹蹭到一丝硬膜。

第137页的夹层还没完全烧毁。

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