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墨居仁的指尖在青铜药碾上碾着苍耳子,粉末簌簌落在白纸上,混着些暗褐色的碎屑——那是昨夜从余子童尸身指甲缝里刮下的毒垢。他忽然停手,将指尖凑到鼻尖轻嗅,眉峰拧成个疙瘩。

“这味不对。”他转头看向蹲在门槛上磨匕首的韩立,“你确定余子童死时,嘴角是青黑色?”

韩立正用布条缠着刀柄,闻言抬头,刀刃反光晃了他眼:“错不了,我翻他眼皮时,瞳孔都散成灰的了。张铁说这是‘腐心草’的征兆,只是……”他摸了摸后腰,那里还贴着墨居仁给的解毒膏,“寻常腐心草毒发,皮肤会起水泡,他身上却干干净净。”

墨居仁捏起点毒垢,往盛着清水的瓷碗里一撒,水面立刻浮起层油花,慢慢凝成个扭曲的“死”字。他猛地将药碾往桌上一磕:“是‘腐心草’混了‘牵机引’!这老东西,临死都要埋颗雷。”

韩立噌地站起来,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圈:“牵机引?就是那能顺着血脉追人的毒?”

“不然你以为,为何让你贴身带那包硫磺粉?”墨居仁从药箱底层摸出个黑陶瓶,倒出三粒鸽卵大的药丸,蜡皮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牵机引遇硫磺会显形,今晚子时要是觉得心口发闷,立刻嚼碎这个。”

韩立接过药丸塞进怀里,指腹蹭过蜡皮上凹凸的纹路——那是墨居仁用指甲刻的护身符,上次他被尸煞咒缠上时,就是靠这纹路逼出的邪气。

“那余子童的尸身……”

“早烧了。”墨居仁打断他,往药炉里添了根枯枝,“骨灰混了黑狗血埋在老槐树下,按说能镇住,可方才碾这毒垢,竟还能凝成字,分明是有人在暗中养着这毒。”

韩立的匕首“当”地磕在门槛上:“是七玄门那几个长老?上次争夺筑基丹时,他们就跟余子童走得近。”

“不止。”墨居仁往药炉里丢了把艾草,青烟卷着火星窜出来,“你没发现?这几日巡逻的弟子,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劲。”他忽然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片干枯的龙葵叶,“昨夜埋骨灰时,我在树根下摸到这个。”

叶片背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阵纹,韩立认得——这是七玄门用来标记“炉鼎”的记号。

“他们把我们当成新的目标了?”韩立的喉结滚了滚,匕首攥得发白,“就因为我们破了余子童的咒?”

“不止是咒。”墨居仁用指甲刮着阵纹,朱砂粉末簌簌掉在桌上,“余子童藏在山后的那批‘养魂木’,被我们截了七根,那群老东西眼睛都红了。”他忽然笑了声,指尖在阵纹中心一点,“不过也好,省得我们去找他们。”

韩立刚要问什么,就见墨居仁从药箱里翻出个巴掌大的铜盘,盘底刻着与龙葵叶上相似的纹路。他抓过韩立的手,用银针刺破指尖,挤了三滴血滴在盘里。

“你干什么?”韩立缩手时,血珠已在铜盘里凝成个小小的血团,慢慢浮起,像颗跳动的心脏。

“牵机引认血不认人。”墨居仁往盘里撒了把硫磺粉,血团瞬间炸开,溅出的血珠落在盘沿,竟顺着纹路爬成条细蛇的形状,“他们想用你的血引毒,我就先借你的血,给他们搭个‘回魂阵’。”

韩立看着那血蛇在盘里扭曲,突然觉得后颈发寒:“这阵……会死人吗?”

墨居仁往铜盘里倒了半瓶烈酒,用火折子一点,幽蓝色的火苗窜起来,映得他眼底发亮:“死不了,但会让他们尝尝,被自己下的毒追着啃的滋味。”他顿了顿,用烧红的银针戳向血蛇七寸,“不过你得帮我个忙——今晚子时,去后山‘养魂木’埋骨处,把这东西埋在最粗的那棵树下。”

他递过来个油布包,沉甸甸的。韩立接过来时,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有活物在爬。

“是‘食毒蚁’。”墨居仁看穿他的疑惑,指尖在药炉上敲了敲,“牵机引遇热会发狂,食毒蚁吃了发狂的毒,会循着气味往温血处钻。那些长老总爱躲在树洞里议事,正好……”

“会不会太狠了?”韩立捏着油布包的手指有些发颤,他见过食毒蚁啃食毒虫的样子,能把整只蝎子啃得只剩层壳。

墨居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发慌:“韩立,你忘了张铁背上的尸煞印?忘了余子童死时瞪圆的眼睛?”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修仙界的规矩,你比我懂——对敌人手软,就是给自个儿脖子上架刀。”

韩立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那是昨夜为了破解牵机引,熬了整宿的痕迹。他想起张铁咳黑血的样子,想起黑衣人咬毒囊时的决绝,慢慢握紧了油布包。

“我去。”他说,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但你得告诉我,回魂阵的反噬是什么?”

墨居仁的动作僵了下,随即松开他的手,转身往药炉里添柴:“没什么,最多……疼三天。”

韩立盯着他发红的耳根——每次撒谎,墨居仁都会下意识捏紧药碾。他没再追问,只是将油布包塞进怀里,匕首别回腰间:“子时行动,我先去给张铁换药。”

看着韩立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墨居仁才拿起那枚沾过韩立血的银针,猛地刺向自己的掌心。血珠滴在铜盘里,与残留的血蛇融在一起,火苗“噗”地窜高半尺,映得他嘴角的笑有些发苦。

回魂阵哪有什么反噬,不过是需以施术者的精血为引。他只是不想让韩立知道,今夜埋在树下的,除了食毒蚁,还有他半盏心头血——那是压制血箭阴魂咒的最后防线。

暮色降临时,韩立蹲在老槐树下假装系鞋带,眼角瞥见三个黑影溜进后山。他摸了摸怀里的油布包,指尖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有无数只小爪子在挠——食毒蚁闻到牵机引的气味了。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韩立已摸到那棵最粗的养魂木下。树干上果然有个半人高的树洞,隐约传出说话声。他屏住呼吸,将油布包埋在树根处,用硫磺粉在周围画了个圈。

刚起身,就听见树洞里有人骂骂咧咧:“余子童这老东西,藏的养魂木竟少了七根,肯定是那姓墨的搞鬼!”

另一个声音阴恻恻的:“急什么,牵机引已经入了那小子的血,等他毒发,还怕问不出木头发在哪?”

韩立捏紧匕首,悄悄往后退。突然,脚下踢到块石头,树洞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谁在外面?”

他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跑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夹杂着“蚂蚁!好多蚂蚁!”的嘶吼。

韩立回头望了眼,只见那棵养魂木下爬满了黑红色的蚂蚁,像团滚动的潮水,树洞周围的硫磺圈正冒着白烟——食毒蚁果然循着牵机引的气味,钻进了长老们的衣襟。

他摸了摸怀里的解毒丸,突然想起墨居仁发红的耳根,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药庐里,墨居仁正用银针刺破指尖,往铜盘里滴血。每滴下去,盘里的血蛇就涨大一分,他的脸色也白一分。听见院外的脚步声,他忙将铜盘扣在药箱下,用布擦着掌心的血迹。

“成了?”他抬头时,正好对上韩立的目光,后者手里拿着个空了的油布包,眼神里带着点探究。

“成了。”韩立走进来,目光落在他发白的唇上,“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墨居仁往炉子里添了块柴,火光晃了晃:“可能是烟呛的。”他想笑,嘴角却扯不动,“快去睡吧,明早还要去巡山。”

韩立没动,突然伸手按住他正在滴血的指尖:“回魂阵的反噬,是疼三天,还是会流三天血?”

墨居仁的动作僵住了。铜盘下的血蛇似乎感应到什么,发出细微的嗡鸣。

“你……”他刚要说话,就被韩立拽到桌边坐下。少年从怀里掏出那枚刻着护身符的蜡丸,用匕首剖开,将里面的药粉倒在掌心,小心地按在他流血的指尖上。

“张铁说,止血最好的法子,是把药粉捂热了。”韩立的掌心很烫,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度,“下次别骗我了,你教过我的,对自己狠,也要有个限度。”

墨居仁看着他低垂的眼睫,突然觉得掌心的疼痛淡了许多。铜盘下的嗡鸣渐渐平息,或许血蛇也知道,这场算计里,终究藏着点别的东西——不是毒,也不是恨,是两个挣扎求生的人,在暗夜里互相取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