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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夸一个?”

遇翡无奈,马儿却在山林中疾速飞奔,吓得李明贞恨不能缩成一小团,挂死在遇翡身上。

行到平坦处,遇翡才勒马停下,明知故问:“纵马疾驰,这份夸奖如何?”

李明贞一时分不清胸腔之中剧烈的心跳是因为吓得还是因为与遇翡贴在一处时的悸动,她微微仰头,那人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温润的眉目之间俱是“吓到她”时的张扬,是……

鲜活的。

“原来,你还可以是这样的。”她轻声开口,“是我从未见过的。”

是因为做了李长仪,所以磨平了这份鲜活,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她见到的长仪大多时刻总是沉稳安静,更像一簇会时刻跟随她的影子。

遇翡却在这时勾唇哼了声,“都说咯,你不知我,我亦不知你,有人犯轴,我也没……”

本想说点奚落话,李明贞却在这时扭着身子环住她的颈,借力而上,重重咬住了遇翡的唇瓣,弯着一双眼,像是在问:你也没什么?

本该是风寒雨冻的时候,遇翡却只觉着自己像被人丢进了什么火堆里,焦灼不堪,口又干得厉害。

对比之下,李明贞从容至极,察觉到遇翡的呆滞之后,叹息一般:“好呆的一个人,不会无师自通么?”

遇翡手忙脚乱从自个儿脖子上把李明贞的手给摘下,又慌慌张张逞强:“区区激将法,你以为我能上当?”

李明贞:?

遇翡又冷哼一声,掐住李明贞的脸颊:“用不着你拿这些招数来取悦我,我没那么急色,听懂了吗?”

李明贞再度沉默了许久,表情微有滞色。

遇翡一声令下,马儿驮着二人慢悠悠朝李家村晃去,许是以为李明贞听不懂,又像是怕那些话伤了李明贞的自尊,她再度开口。

声调如拂面的风一般柔和:“我不是想为此训斥你,是……”

“我知道,”李明贞打断了遇翡的话,“你以为我学会了以色来取悦人,想违背本心讨你欢心。”

“讨我的欢心没必要,以色取悦我也没必要,”遇翡犹豫一瞬,单手御马,另一只手微微抬起,盖在了李明贞的发顶上,轻拍了两下。

也得亏李明贞是个素净的,发饰不多,想到这层,遇翡笑了笑,“做你自己就够了,那些事……不用也不会需要你再做。”

她不知道过去的李明贞是怎么学会那些取悦人的东西,为了学这些,折了多少次腰,吞了多少苦,但只要她还活着,李明贞就不用学。

李明贞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哭是,曾经生生咽下的委屈,有朝一日终于得到了渴求的呵护,笑是——

“对别人是妥协,对你不是。”李明贞身子后仰,叫后背能轻靠着遇翡的胸口。

马背颠簸,她却在这份颠簸的怀抱里感受到无限心安,“从心之举罢了,过去以为自己古怪,以为自己唐突,错过一次,再也不想耽搁,或许你也可以认为,是我这颗心——”

“想讨你欢喜,也想你……多疼一些。”

尽管她知道,这很难。

巨大的信息差让遇翡如同惊弓之鸟,分不出多余的任何一点善意,但在这样的状况里,遇翡却还能说上一句——

不用委屈自己,也不必卑躬屈膝地取悦她。

这份体贴,叫李明贞鼻尖又酸又刺,以为如过去一样得不到什么回应时,头顶却炸开一声沉沉的:“嗯。”

她不可置信地仰头,模糊的视野里出现那人温润的脸,遇翡的表情很冷,耳朵尖却冒着诡异的红,她忍不住拧了下。

耳朵却因为毫不留手的一拧红得愈发厉害。

她说:“知道了。”

应下似乎与做到不用对等,遇翡心中如是安慰自己,不是东西归不是东西,但她脾气没上来时,还是挺照顾李明贞的。

这么一想,莫名的心虚褪去一些,连背都好似无形中多挺直了几分。

李明贞难得得了好话,心情颇好,冲着遇翡愉悦眨眼:“当真?”

遇翡好不容易把自己给安抚好,偏生遇到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一时间那份压下去的紧张与羞赧再度来势汹汹。

好在已经进了李家村范围,她干脆下了马,在底下牵马领路。

风声险些吹散了她的声音,飘到李明贞耳中时,便只有一声轻而又轻的:“真。”

“想知道,过去的安静是在克制么?”李明贞乖乖巧巧坐在马上,望着遇翡停直的背影,“还是,因为什么变了。”

“那时……”遇翡默了片刻,“不想滋生野心,不论是对什么的,都说人生八苦,求而不得是最苦。”

“后来才知道,皇族之子,所有的一切包括性命都和权力绑在一处,如同骨与血肉,不可分割。”

不止性命,连李明贞也是。

遇翡垂眸,无权无势时,她只配当李明贞的影子,安安静静地在角落望着她的背影,连一个名分都要被人取笑。

现实如此残酷,她凭什么不改变。

粗粝缰绳磨得手心生疼,是,没有权力,她又凭什么能留住被权力滋养过的李明贞。

-

“常延昭啊,还没死呐?”卸了妆容的刘无恙下意识便要去捋胡须,手中空空荡荡时才想起自己恢复了本来面目。

好友抱团蜷缩在床上,咬牙丢出来一个毫无威慑力的枕头,“能治就治,不治滚。”

“治嘛治嘛,”刘无恙乐呵呵地扯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伸手箍住常续观的手腕,搭了搭脉,“阿翡家的小娘子,说是琢磨古方配了份药酒,我看阿翡用得不错,不然我去配了你也试试?”

“就是嘛,咱们俩的关系不亲不疏的,我是不好给你揉的,听说姬千嶂手劲儿大啊……”

话还未尽,上一刻还疼得死去活来的常续观陡然坐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刘无恙,杀气腾腾,仿佛刘无恙再多说一句——

估摸着也没机会多说那一句。

“行行行,真是一个德行,”刘无恙挪着凳子后退几步,同疼得要杀人的好友拉开些距离,确认那人再度疼得没什么杀伤力后,这才起身,“我去给你抓药哈,你再疼一会儿。”

刘无恙本以为老友这次的犯病跟过去差不多,顶多是再下几个猛药,挨一挨也就过了,谁料这次病势来势汹汹,一连三日常续观就跟个活死人,不……

活死人尚且能躺平直,常续观却做不到,她只能佝偻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抵抗汹涌剧痛。

施针过后,好友暂时从漫长的痛苦中得到了一丝能够喘息的机会,在一身冷汗中如同一条搁浅的鱼,大口大口汲取着新鲜空气。

“阿翡身上的蛊虫,”常续观声音沙哑,带着重病过后的气虚,“找机会引到我身上吧。”

“我真想不通你们这是何必,”刘无恙在边上重重叹气,“既要做这个坏人恶人,那就狠狠心做到底,那蛊虫你一条,阿翡一条,你们俩都死不了,顶多是——”

岁数越大,人的痛苦多一些,寿数也少一点,但寿数这种东西么,偶尔也是能拆东墙补西墙的,这边少一点,那边想法子补回来一些,也不算什么大事。

“你要是将她身上的蛊虫引到自己身上,不出五年就得痛苦致死,”提到此处,刘无恙神色微有些凝重,“你也不必否认,我看过久鸣堂的记录,这么多年交情,也是研究过不少的。”

“再等等吧,或许我能想法子,将你们俩的蛊虫都引至我身,左右……”刘无恙笑,“我也活不了多久的,临死前保你们俩祖宗一命,换你们俩年年给我上香烧纸,再拎上一只烧鸡一壶酒。”

常续观抿唇,眼尾却微微发红,“你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阿翡往后还要你看顾。”

“我看这么多年,阿翡也习惯了,再者她家里那个小娘子也是个在医道上颇有天赋的,光靠翻书就能配出个不错的药方,还别说这药方很有我的作风,毒毒相扣又相解,看得我都想收她做徒弟了。”

刘无恙起身,去为好友掖了下被角,“我没有诓你,那药酒能缓解阿翡的痛苦,你也不必因为自己在这疼得死去活来就想拿命去补偿她,她这两年长大不少,也到了能理解你苦衷的年纪。”

“她是个贴心的孩子,你要是能再坦诚一些,她会体谅你的难处。”

“我不用她体谅,”提起遇翡,常续观的语气却是骤然间冷了下来,“我只是在完成家主需要做的事,欠她的该还的,我会还,也不用你出来解这份难。”

刘无恙翻了个白眼,“死轴,该说不说就这份死轴,小阿翡还是有几分像你的。”

常续观翻了个身,也不顾身上有没有针,总归是不想再说下去了。

“那姬千嶂怎么办呢?”刘无恙取了几根无甚影响的针,重新在新的地方下,“她一个人在宫里头苦苦支撑也是很辛苦的。”

“这些年书信,回回都问你如何了,她这人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多了,习得满身粗脑筋的毛病,我想她其实还是……”挺相中你的。

常续观却直接用被子将自己蒙住,幼稚到刘无恙有一瞬间的哑巴,像是被硬生生被无语到了。

“你都做了久鸣堂的家主,又何必执着在清白这件事上,像那些个揪住清白就使劲儿嘴的老古董,你说你脏你不清白,那姬千嶂不也……”不清白……

金叶子忍无可忍地甩了出来,阻止了刘无恙没遮没拦的大实话。

刘无恙利索接住那没什么杀气的金叶子,笑嘻嘻收进自己口袋里,“照我看这事你就得学学阿翡家的小娘子,”

“瞧她与阿翡成婚前,跟那谢家老二青梅竹马的恩爱佳话都传成啥样了,扭头不也跟咱们阿翡和和美美的么,做女人就得要这样,自个儿心里头强悍比绝世武功还强,外人的话算个屁。”

常续观在黑漆漆的被窝里心如死灰,但凡她与刘无恙的关系浅一些,此刻刘无恙就该是一具尸首,可恨呐。

不知不觉竟也相处了这么些年,惹得她都没什么好法子能堵上刘守真那张专捅人心窝子的嘴,哦不——

常续观骤然想起,有的。

刘无恙嘴了好友一轮,正是乐呵的时候,没成想常续观会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般,吓了她一跳:“你又发什么疯?”

“你跟赴听潮清白,你怎么不……”

家主大人的话都还没说完,刘无恙已经是张开一双手要过来将她硬掐死的打算。

“你闭嘴吧,不许提那三个字!”

刘无恙双手掐着常续观的脖子,语气很是冰冷,“不许提,听见了吗?”

“我记得你同我说过,怀疑自己与她赴过云雨,”常续观轻笑,“既是怀疑,何不找她来问问,左右她也一直在不死心地找你。”

刘无恙双手用力,趁着常续观毫无招架之力时,掐的她面目涨红,而她自己,同样如是,“不要再说了,我当真会掐死你。”

常续观却毫不在意,“你或许不知,我曾偶遇过她,也问过她,为何如此执着,是为了报灭门之仇?”

双手微松。

巨大的情绪波动之下,刘无恙到底是守住最后一丝理智,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开口询问:“她说什么?”

“她说不是,只想找你问上一些话。”常续观咳嗽几声,掐了掐自己的脖子缓解窒息之痛,“而我有些好奇的是,为何你是怀疑,而不是确定。”

亲密之事,哪怕是吞服了春药之后都会有记忆,怎么到刘无恙这,成了多年都确认不了的怀疑?

良久沉默。

刘无恙躲开好友的视线,垂眸望着青灰色的地面,像是在回忆。

“那些年我每日都要试毒,日子过得不知昼夜,毒药发作起来时神志不存,分不清是因心中之念而产生的虚妄还是真的,我只记得……许多次,水深火热时,唯有她的脸清晰,充满情欲的清晰,深刻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