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警报与灵感
“定向电磁脉冲发射器？”
潘子拿着手机，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感觉自己像个试图采购反物质引擎的疯子。他压低声音，对着电话那头一个通过层层关系才联系上的退休物理学教授，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
“对，王教授……不是用来搞破坏的，绝对不是！我们是……一个影视道具公司，对，拍科幻片的。需要一个能……能精准影响特定电子屏幕的道具，就是那种……滋啦一下，屏幕上的字变一下，但又不能影响旁边的灯管……喂？喂？”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了。
潘子泄气地把手机扔在桌上，瘫坐在椅子里，看着对面落地窗前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严景行，满脸生无可恋。
“哥，这事儿比找个愿意借钱给穷鬼的银行还难。我打了八个电话，三个以为我是骗子，四个以为我是神经病，还有一个直接说要报警抓我。人家一听这玩意儿，第一反应就是我在策划恐怖袭击。”
严景行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那几块被望远镜放大的电梯屏幕上，像一个等待星辰轨迹交汇的占星师。
“筛选关键词，”他平静地开口，“不要提‘脉冲’和‘发射器’，换个说法。比如‘特定频率的超距信号干扰装置’，或者‘非接触式电路板信息覆写技术’。目标人群也不要找那些满身荣誉的老教授，他们爱惜羽毛。去找那些在大学里郁郁不得志、想法天马行空，却苦于没有经费的青年讲师，或者是在电子极客论坛里小有名气，喜欢挑战技术极限的民间高手。”
潘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拿起笔飞快地记下这几个听起来就高深莫测的词组。他觉得严景行的大脑里可能真的住着一个AI，连怎么忽悠，哦不，是怎么跟技术人员沟通，都预设好了最优话术。
就在潘子准备再次拿起手机，换个思路继续他“采购科幻武器”的伟大事业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层写字楼。
“呜——呜——呜——”
红色的警报灯在天花板上旋转闪烁，将办公室映照得一片猩红。紧接着，广播里传来机械的女声：“火警警报，火警警报，请所有人员立刻从消防通道有序撤离，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我靠！着火了？”潘子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抓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就要往包里塞。
整层楼瞬间乱了起来，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桌椅碰撞声和人们惊慌的呼喊声。隔壁公司的员工们像被捅了窝的蚂蚁，蜂拥着冲向消防通道的方向。
然而，严景行依然坐在原地，一动未动。
他没有看窗外，也没有理会头顶的警报，而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刺耳的警报声、混乱的脚步声、惊惶的叫喊声……这些外界的杂音，在他的“超算大脑”中，被迅速过滤、剥离，最后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元素——“混乱”。
一种突发的、不可抗拒的、能让所有既定秩序瞬间瓦解的混乱。
他的大脑中，一个尘封的案例被瞬间激活。那是几年前华尔街发生的一起不大不小的新闻，某着名对冲基金所在的大楼，因为一次“线路故障”引发的火警，导致全员紧急疏散。就在疏散后短短的三十分钟内，市场上有几只该基金重仓的股票，出现了非理性的恐慌性抛售，股价暴跌。
事后，所有人都将这次抛售归结为火警事件引发的市场恐慌，认为是一些得到消息的投资者担心该基金的服务器或交易系统受损，从而提前出逃。该基金也顺势发布公告，谴责造谣者，并表示公司运营一切正常。
但严景行的“记忆宫殿”里，却储存着另一份不为人知的细节。在那次暴跌中，真正完成收割的，是另一家与该基金有着宿怨的机构。他们利用那次“意外”的火警，完美地掩盖了一次精准的做空和吸筹。
当时严景行就曾推演过，那次火警，大概率不是意外。
现在，这刺耳的警报声，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脑中一扇全新的门。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镜片后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名为“灵感”的光芒。
他想到的，不仅仅是冒充司令部下达命令。
他想到的，是如何在下达“全军撤退”的假命令后，再引爆一颗烟雾弹，让敌人司令部自己都相信，这场溃败，是一场该死的天灾，而不是人祸！
“潘子。”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利刃，瞬间切开了周围所有的嘈杂。
“啊？哥！快走啊！还愣着干嘛！”潘子已经把两个人的笔记本电脑都塞进了包里，正焦急地拉扯着严景行的胳膊。
“我们不走。”严景行反手抓住潘子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他无法再移动分毫。
严景行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楼下，消防车尖锐的呼啸声由远及近，人们像米粒一样从大楼里涌出，聚集在广场上。
他看着这一切，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兴奋的弧度。
他转过头，看着一脸懵逼的潘子，缓缓说道：“我们之前的计划，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漏洞？什么漏洞？”潘子脑子还停留在逃生模式上。
“我们用电磁脉冲，给赵家的交易员发送一个‘全仓卖出’的假指令。他们执行了，结果会怎么样？”严景行问道。
“他们会亏得血本无归，赵泰来会气得吐血？”潘子下意识地回答。
“然后呢？”严景行追问，“赵泰来会立刻彻查。他会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下达过这个指令。他会盘问所有交易员，会检查所有的通讯设备。最后，他会把目光锁定在那几部电-梯上。就算他找不到我们，他也会立刻废弃这套他自以为最安全的通讯系统。我们的‘后门’，只能用一次，而且会立刻暴露。”
潘子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想过“然后”会怎么样。
“但如果，”严景行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魔鬼般的诱惑，“在他们接到‘全仓卖出’指令的同一时间，赵氏金融大厦的火警警报，也响了呢？”
潘子的瞳孔，猛地放大。
“整栋楼的员工都在惊慌失措地往下跑，大厦外停满了消防车，新闻媒体都在直播‘金融巨头总部遭遇火情’。就在这种混乱的顶峰，他们重仓的几只股票，突然出现了巨额的恐慌性抛售……”
严景行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所有人，包括赵泰来自己，会怎么解释这次抛售？”
潘子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会以为，是市场听到了火警的消息，引发了恐慌，导致了踩踏式出逃！他甚至会以为，是自己楼里的某些交易员，在疏散的混乱中，因为害怕而违规操作，提前卖出了股票！
他会愤怒，会追责，但他怀疑的，将是自己人，是市场，是那个该死的火警。他绝对不会想到，那条让他亏掉几十上百亿的指令，是来自他自己最信任的、最核心的指挥系统！
他会被自己亲手打造的堡垒，从内部射出的子弹，打穿心脏。
而这颗子弹，甚至会被他自己，当成一颗来自外部的流弹。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一个能让赵家赔掉底裤，还找不到真正元凶的，绝杀之局。
“哥……”潘子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你是说，我们不仅要黑他们的交易信号，还要……还要黑他们整栋楼的消防系统？”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了，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对。”严景行平静地吐出一个字，仿佛在说“我们晚饭吃面条”一样简单。
大楼的警报声还在持续，但在此刻的潘子听来，那已经不是警报，而是为赵家提前奏响的葬礼哀乐。
他看着严景行，这个外表斯文、冷静得像冰的男人，内心深处，原来住着一个如此疯狂、如此大胆的恶魔。
严景行重新将目光投向对面那座沉默的钢铁巨兽，眼神锐利如刀。
物理学家和电磁专家的事，可以继续找。但现在，计划多了一环，一环至关重要的、能让整个骗局完美无瑕的环节。
他拿出手机，给潘子发了一条新的指令。
潘子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联系国内最顶级的消防系统工程师，或者……黑客。”
ps：当计划从欺骗敌人，升级为欺骗全世界时，你最担心哪个环节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