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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开中军帐的帘子走出来,手里拿着那份新兵初选名录。纸页还带着案几上的余温,边角微微卷起。老将军刚才的话还在耳边:“这批人交给你了,怎么带,看你的。”

我没有回营帐,也没去交接防务图。转身就往训练场走。

路上遇到几个新兵小队正在归队,低着头走路,队伍歪歪扭扭。有人看见我,脚步一顿,赶紧站直。但没人说话,也没人喊口号。他们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有敬畏,也有犹豫。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前两天还有人在背后议论我排挤同僚,培植亲信。后来将领丁被押走,流言停了,可这不等于他们就真的服了。规矩压得住嘴,压不住心。

走到训练场高台下,我抬头看了眼太阳。天还没黑透,西边还泛着红光。副将正在下面清点木枪数量,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我。

“你不去复命?”

我说:“先见见他们。”

他明白过来,立刻吹哨集合。

五分钟后,三百多名新兵在操场列成方阵。有人穿甲不齐,有人连腰带都没系紧。他们站得笔直,但眼神飘忽,身体僵硬。这不是一支准备打仗的队伍,只是一群被命令驱赶来的年轻人。

我走上点将台,站在最高处,背对夕阳。

影子拉得很长,盖住前排士兵的脚尖。

没人说话。整个校场安静得能听见旗帜抖动的声音。

我说:“我十九岁入伍那天,和你们一样,站在这里,手里握着一把比现在还旧的剑。”

台下没人动。

“那天下雨,泥水没到脚踝。教官让我们趴在地上爬三圈,谁站起来就加罚十圈。我爬到第二圈时,手撑不住了,膝盖砸进烂泥里。我想过放弃。”

我停了一下。

“但我没停。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为了自己当兵的。”

台下开始有人抬头看我。

“第一次上战场,我们守夜哨。敌军偷袭,同伴被箭射中肚子。他倒在我旁边,肠子流出来,还在喊‘守住缺口’。我把他背起来往回跑,跑了半里地,他死在我背上。临死前说了一句话:‘别停下。’”

我扫视全场。

“我们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当兵的。我们是为了身后那座城,那些睡着的人能安心做梦。”

台下一片寂静。

“你们知道渤辽人为何不敢轻易犯境?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怕。怕我们每一个愿意站着死、不肯跪着活的人。”

我的声音抬高。

“今天你们站在这里,不是来当个普通兵卒,是来成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刀锋!”

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回应。

但我看到有人咬住了嘴唇,有人握紧了拳头。

我走下高台,一步步走到队列前面。

一个年轻士兵站在第一排,脸上有道擦伤,应该是昨天训练摔的。他盯着我看,呼吸变重。

我停在他面前。

“我不需要你们立刻变强。但我需要你们相信自己能强。”

我又往前走,经过第二排、第三排。

“从明天起,我会陪你们跑每一圈,挥每一枪。我不是你们的长官,我是你们的兄长,是你们的对手,是你们打赢下一场仗的依靠。”

我回到队伍正前方,面对所有人。

“你们当中有些人觉得当兵就是混日子,熬资历。我可以告诉你们,错了。真正的战士,是在别人退缩的时候往前冲的那个人。是在同伴倒下时,还能扛起旗帜继续走的那个人。”

我拔出腰间宝剑,剑身在夕阳下闪出一道白光。

“这把剑,砍断过敌人的刀,也沾过兄弟的血。它不为荣耀而存在,只为保护该保护的人。”

我把剑收回鞘中。

“现在,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愿意成为这样的战士吗?”

全场沉默。

风吹过校场,吹动他们的衣角。

忽然,前排那个脸上有伤的新兵举起手中的木枪,大吼一声:“誓死效命!”

声音撕破空气。

第二个人跟着吼出来:“誓死效命!”

第三声、第四声……呼喊像潮水一样涌起。

整片训练场都在震动。

三百多人同时举起武器,喊声震天。

“誓死效命!誓死效命!誓死效命!”

他们不再是被动集合的个体,而是变成了一支有魂的队伍。

我站在人群中央,看着一张张涨红的脸,听着一声声呐喊。

副将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低声说:“他们信你了。”

我没有回答。

这时,一个新兵从后排挤出来,扑通跪下。

“统制!我昨天装病逃训!我错了!求您让我归队!我愿意受罚!”

他话音刚落,又有两人走出队列跪下。

“我也逃了!”

“我也是!我们都怕吃苦……但现在我们不怕了!我们要练!要变强!”

我看着他们。

良久,我说:“抄军规五遍,明早交。然后跟大家一起跑十圈。合格了,就还是我的兵。”

三人重重磕头:“谢统制!”

我转身看向操场尽头。

训练器械已经摆好,沙袋、木桩、靶子整齐排列。助教们站在各自岗位上等待指令。

副将递来今日操练记录本。

我翻开第一页,在上面写下新的训练安排:

“明日五更集合,全员负重跑五圈,之后分组对抗演练。不合格者加训至达标为止。”

写完,我把本子还给他。

“通知下去,今晚加餐,每人多领一份肉。”

副将点头离开。

我站在原地没动。

新兵们还在自发喊口号,声音一遍比一遍响。

一个助教跑过来报告:“统制,北侧木桩区已标记完毕,东区沙袋补充到位,西区靶场准备就绪。”

我说:“好。”

他顿了一下:“大家都说……您不一样。”

我没接话。

远处传来打更声,一更三点。

新兵仍在列队呼喊,没人散去。

我抬起右手,缓缓握拳。

所有人立刻闭嘴,挺胸收腹,静等下一步命令。

我说:“收队。吃饭。睡觉。明早五更,不见不散。”

队伍迅速解散,脚步整齐有力。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一个瘦小的新兵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望我一眼。

他抬起手,对着我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我回礼。

他笑了,转身跑开。

副将回来站在我身旁。

“你说他们会记住今天吗?”

我说:“只要明天还能按时集合,就说明他们记住了。”

他笑了笑:“我去查夜巡名单。”

我点点头。

校场空了,只剩风刮过地面的声音。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有茧,指节粗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这双手,要带着他们活下去。

也要教会他们为什么而战。

远处炊事营灯火通明,香味随风飘来。

我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脚步声。

一名新兵气喘吁吁跑回来,手里抱着一块木牌。

他在我面前站定,脸涨得通红。

“统制!这是我做的……我们想挂在训练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