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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昀昀耳朵还没坏,听得出姥姥语气里的沉闷与不悦。

她浅浅咽了口口水,偏头朝“男友”柳如峰递过去个眼神,乞求对方的陪同。

会了意的柳如峰便陪着她一起去到老夫人跟前。

司昀昀虽隐约觉出满场气氛的不对,可仍旧糊里糊涂,理不清前因后果。

她只暗暗地、紧紧地牵住柳如峰的手,借着他掌心的温度勉强来压下心头的慌乱,舒缓她的紧张。

“姥姥。何事?”

感觉再怎样压抑,司昀昀都得开这个口,不然这场僵局没个尽头,她也走不了,她也更想弄明白姥姥究竟是因为什么动气。

老夫人愁眉深锁,怒火盈胸,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申文杰与申珊琪兄妹两个,你一眼我一眼地互视,满心期待着奶奶接下来会对司昀昀破口大骂。

老夫人起初还顾及着亲友在场,也体谅外孙女初来乍到的不适应,并不在意计较。

可方才司昀昀的所作所为,令她再难找理由宽恕谅解。

老夫人重重顿了下拐杖,目光沉沉凝在外孙女淡淡妆色的面庞上,口吻里尽生寒心之意:

“昀昀,你过往在司家——他们都教了你些什么?你……又都学了些什么啊?”

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明显之至。

“姥姥~”司昀昀却依旧一头雾水,双商堪忧的她只察觉到姥姥对自己是很失望的态度。

老夫人摇了摇头,不愿再向其言语。

瞧着外孙女这副痴呆无知的模样,她认为说再多都是白费口舌。

表哥申文杰忙上前“指点”:“表妹,奶奶的意思你还不明白?这是让你先下去,离开宴席,懂吗?”

司昀昀虽被噎了一下,却仍是执着不肯退。

柳如峰见状,倒趁势下路,拉紧了司昀昀到自己身边:

“我们二人就不打扰诸位雅兴了,先行告退。老夫人,您且尽兴!”

“啊……”

司昀昀显然舍不得离场,但架不住柳如峰力气大、动作又快,不由分说便拽着她往楼梯方向走,一路带回到她的房间。

“柳如峰,你到底向着谁啊?为什么要带我走?为什么?”

司昀昀音量偏低地质问他、追问他,脚步却被迫跟着他的速度前行。

柳如峰阴沉着脸、深蹙着眉,手上的力道没松半分,转头瞪着她时,冷声含怒:

“司昀昀,你这个疯女人!你现在未免疯得过头了!”

“疯”?

司昀昀此时听见这个字,脑袋突然像被猛地用刀开了瓢、用手拉断了弦,在两耳边呜呜个不停;

又像有只大铃铛在耳畔、太阳穴上不断急速摇晃,吵闹得她脑仁发疼得厉害。

司昀昀周身一软,仰头就倒。

所幸柳如峰反应极快,立马稳稳地将她揽进自己怀中,不再耽搁,半扶半抱着她上了最后一阶台阶,往房间去。

见两人都上了楼,连一生也不愿待在楼下做个不合群的人,跟着上了楼、进了房。

……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司昀昀在自己的床上悠悠转醒。

她的神志似乎清明了些,眼珠里的浑浊淡去不少。

连一生望见她半梦半醒的状态,轻声问起她:“昀昀,你醒了?”

“如今——你是何种感觉?”

他心生疑问:【精神异常的人,会意识到自身的表现发生了变化吗?会察觉出不同吗?】

司昀昀往枕头上蹭了蹭,将后脑勺埋得更深些,平静回道:“比刚才好多了。”

一声冷不丁打进耳朵:

“司昀昀,你可真行!把申家的天捅出这么个大窟窿,居然还能够在这儿安闲自得、岁月静好?”

柳如峰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和一旁和颜悦色的叔叔连一生形成鲜明对比。

他立在床沿边,如阎王爷般冷厉审视着司昀昀:

“现在你清醒了,那你好好回忆回忆,在寿宴上你唱的是什么东西?想起来了吗?是《香水有毒》!”

司昀昀坐起了身,却一言不发。

柳如峰将双臂抱在胸前,愤怒的火焰才刚开始在心胸燃烧:

“《香水有毒》啊我的大小姐!祖宗,太岁!你唱《求佛》都要比那《香水有毒》强!老夫人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寿席的好气氛都被你给破坏了,连你自己——也被你毁得彻彻底底!”

“司昀昀,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司昀昀开了口,又无从下嘴。

她蹲在自己的大床上像只畏手畏脚的小鹌鹑,时不时抬眼,飞快地斜乜柳如峰一眼。

看到司昀昀怯生生又傻乎乎,大不成器,柳如峰心中火气更甚。

如果不是顾虑到她是个女人,他早忍不住动手了。

其实何谈动粗,他心里连杀念都冒了出来。

柳如峰伸手指向司昀昀鼻前,声吻凌厉、言辞激烈:

“你母亲申双双若是在天有灵,看见她亲生的女儿现如今是这样一副疯疯癫癫、傻头傻脑的德性,能安息得了吗?”

司昀昀:“……”

“你倘若一直这般糟糕‘保持’下去,日后申家的家产你有资格分?”

“怎么不说话?说话!”

声声逼近,司昀昀胸腔内憋起了一股火,她圆睁着杏眼,目光紧紧恨恨地钉在柳如峰那张又爱又恶的面孔上:

“柳如峰,你能不能别用手指头指着我讲话?”

这样很礼貌吗?

她生平最讨厌他人傲慢地拿食指对自己指指点点。

亲爸亲妈都不行。

【难道你还不该说?】

柳如峰就不遂她的意,偏要怎么讨厌怎么来。

她捅下了那么大的篓子,自己不过用手指指她,说她几句,这点儿羞辱算得了什么?

她现在还有半分尊严可言吗?寿宴上那一出,早把她的大脸丢得一干二净了。

好不容易设计赶走申一惟他们,屁股还没在申家的椅子上坐热,就自己动手砸了饭碗,还扣的是自己的脑瓜子!

这种事情连白痴都做不出来,司昀昀却能信手拈来,她就是一个令人窒息的疯女人!

他的手指离司昀昀的脸更近了,晃动得也更快,蛮横道:

“我爱怎样指就怎样指,没直接戳在你脸上已经是给你这疯丫头留着情面了!你懂不懂?你应当感激我的大慈大悲!”